那天像今天一样,阳光把每个地方都照得亮堂,连同你的心也被温暖。这样的日子很甜美,即便没有饕餮盛宴,不能月下举杯,也无法吟诗诵文,但只要有这样的日光,能让人觉得未来可期,也足以使人相信明天一定像今天一样快乐。
这之前的晚上,我站在旅馆的床边望着漆黑的夜,虫鸣声涌进我的耳朵,我打开另一扇窗户,让竹林的摩挲声一齐袭来,把这夜醉得更浓。这是一个让人无比动容的夜晚,谪仙们一一路过我的脑海,看似简单的日子却有无数美好驻在心头。再醒来已是次日早间,一阵清风,殷勤唤起,大地清华。我在老家,还是在新疆?或是哪间深山野岭?还好,我在这多姿多彩的人间。我起床后走向街边吃了一碗面条,背着照相机、挎着无人机急匆匆走到了这条巷子。我看朝阳多妩媚,料朝阳亦如此。
其实,就在昨天晚上,我到这里后放下行囊,没顾得上喝一口水就迫不及待和这条巷子打了招呼。街巷寂寥,所有的故事似被尘封,所有的秘密都隔离于我。唯有一道门缝的光亮把外面的漆黑切开,给滚烫的镜头一些交代。
很遗憾,这条街巷除了亭台楼榭,它的手艺人跑到哪里去了呢?只有一旁的小溪哗啦啦地舞着跳着,把我的遗憾也慢慢带走。
那就去亲近自然吧。
我听溪水潺潺,我见众鸟高飞,我寻古迹深深,我尝泉水甘洌,我顶阳光万顷。我像一个暂时流浪人间的顽童,把心放归四野,纵横在自己的乐园。
就在街巷转角,我遇见一家三代人,主动给他们拍了个照。一堵倒塌的老墙,一顶陈旧的草帽……旧时光已经搬去了天堂,它再也回不到人间。此后,天是天,海是海,永远只是平行线。唯有我们彼此的微笑把月光点亮,辉映着我们的交集。
不甘心这样离去,料想该处兴许有气象万千。经路人指引,我穿过田埂步入胡氏宗祠。祠堂旁的农家汉子热情开门,我踏入此间,寻得一份幽静。伫立在祠堂中央,透过屋檐四方的瓦片勾勒出的一口蓝天,风轻轻地灌了进来。我像喝了一杯仙茶,六脉全通。
不知何时,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静静地倚靠在门外,耷拉着脑袋送我秋水涟涟。他眼里的一道亮光交融着祠堂的日光,这眼神又何曾不是我昨晚头顶的那颗星光?这束光,迎合祠堂的光亮,点横竖撇捺生动布局在粉墙和石板,清风阵阵,把此景此情抒写得古意浓浓。我似在遥远的故国造访,又似悠然遁入古韵汉唐。
他羞涩离去,嫩弱娇小的背影飘散无迹。我顿时责怪自己刚才没能与小孩多聊几句,想着他直勾勾垂涎我手中的照相机而没能让他过一把瘾,颇为自责。
回县城的路上,我尝试拦了一辆过路车,送家电的司机小哥允诺送我到目的地,我掏路费给他,他微笑谢绝。可惜的是,我没能留住他的电话号码。到县城车站,我转身回望刚才载我的那辆半旧轻卡,一道刚烈的阳光投射在后视镜上,明晃晃地闪了我一下。
我披着昨晚街巷的星光,藏着那小男孩眼中的波光即刻就出发到下一站。倚靠在座位上,脑海里一直闪烁着轻卡后视镜上的那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