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县江红波
新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一轮结束,课文里的她,开始在眼前不断地闪现。那些熟悉的人物,知名或是普通的,一个个变得鲜活,从课文里站起来,或善良、多情,或勤劳、质朴,或刚烈、坚强,进入了我的世界。
善良
一篇《陈情表》,感动天下人。李密“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孤苦伶仃,幸亏祖母刘氏的悉心照料“躬亲抚养”,得以成长。师事著名学者谯周,博览五经,尤精《春秋左传》。初仕蜀汉为尚书郎。后来,面对晋武帝征召,他以“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触动了晋武帝,也打消了猜疑。在刘氏病故后,李密历任温县令、汉中太守。细想,若无祖母的照料,哪有李密的成长,哪有《陈情表》的字字真情?
明代文学家归有光,青年时代在项脊轩读书,祖母过来看望,虽然口上说“大类女郎也”,可想起“吾家读书久不效”,孙子归有光勤奋好学,“儿之成,则可待乎”。她拿来了她祖父当年上朝时的象笏,递给了归有光,“他日汝当用之”,鼓励归有光。
家族的荣誉在往昔,勤奋读书的孙子在眼前,祖母的一腔热情与期望,何尝不是一种激励?归有光成了明代的散文家,与王慎中、唐顺之、茅坤等并称“唐宋派”。嘉靖时为南京国子监生,在嘉定安亭江上讲学,学生很多,都称他震川先生。
浙江金华乡村的大堰河,我觉得还是叫大叶荷合适。农家女子,以草木为名。少年的艾青,虽是地主家的儿子,但大堰河认认真真地抚养,任何时候都想着抱抱艾青。艾青的童年有她的温情,走向大众,才有后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结婚的时候,大堰河做着“喝着乳儿喜酒”的梦,不愿意去打扰“儿子”的美好。
一样伟大的,还有鲁侍萍。她再次到周公馆时,认出了周朴园。在离开之前,她唯一的愿望是看看萍儿。周朴园也只答应给看看,她说知道不能打扰儿子的生活。可是那个萍儿,居然动手打了鲁大海。那一句“你是萍,——凭什么打我的儿子”,道出老母亲的多少辛酸,也有着无可奈何的忧伤。
史铁生在最狂妄的年龄,二十岁上突然截瘫,坐在轮椅上。母亲担心,天天推他去地坛散心。史铁生年少不经事,初时不理解母亲。在一次出小院之后,想起什么事返回时,“看见母亲仍站在原地,还是送我走时的姿势”,顿时破防了。在史铁生第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母亲却不在了。寻常的母亲,成就了作家儿子。
悲情
父亲窦天章进京赶考,没有银两,窦娥被抵押给了蔡婆婆。谁知道,命途多舛,童养媳没做成,遇上了张驴儿父子。张驴儿的诡计,让窦娥入狱。不想婆婆挨打,窦娥招供了。招供了就是死罪,三桩誓愿,监斩官看见当场应验了“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善良与刚烈,都是她。在那样的时代,又能如何?
“我们的阿毛如果还在,也就有这么大了……”此语一出,谁能了解祥林嫂的心呢?先嫁得祥林,后嫁得贺老六,然后有了阿毛。可谁知道,春天过去了,居然还有狼。祥林嫂的心境,在月白背心里是怎样的心态?离开鲁家,精神恍惚中,她的期待是能跟阿毛见面,可是她嫁过两个老公的,死后要被锯成两半,想想都害怕。
在冬天里,“我”从城里回来,她担忧“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灵魂的?”她是希望有,可以见到阿毛,可又害怕有,锯成两半总是很痛。“我”的含糊其辞,祥林嫂找不到答案,在那个雪天里,带着害怕还有期待,走了。
奥菲莉娅爱着哈姆莱特,可这丹麦的王子一门心思想着复仇,却误杀了奥菲莉娅的父亲,这爱情还怎么谈下去?恋人,这个美好的词语,却因为仇恨,而变得心碎。爱也爱了,恨也恨了。爱情很美好,故事很忧伤。
聂赫留朵夫以陪审员身份,在法庭上看见了玛丝洛娃,想起青年时的荒唐事,顿生歉疚之心。玛丝洛娃认出了曾经的情人,想着的是不是搞点钱,“我想请求你……给些钱,……只要十卢布就行。”伸出手讨要钱财,让聂赫留朵夫情何以堪?陪同去流放,一路去关照。玛丝洛娃懂得了聂赫留朵夫的心思,但爱情没有重来,她选择嫁给了别人。
刚强
《氓》中的女主,善良而多情。氓“抱布贸丝”,哄得她花枝乱颤时,芳心也乱了。那个貌似老实的男人,一旦得手就不很珍惜。很多时候,在反省,在自视中,恋爱很美,结果忧愁。“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谁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女子毅然决定,“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你既然不喜欢我了,那就一刀两断。
刘兰芝挺好,“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三日断五匹”,与焦仲卿相处甚好。“昼夜勤作息”的刘兰芝,焦母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不满意。刘兰芝临别之时,穿一身新衣,是在向婆婆宣告自身的美丽,更是抗议封建家庭的无情。能做一个好妻子,却做不了好媳妇,情何以堪?两人选择了夫妻同死,抗议家长。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爱情是美好的,可小两口的选择,从刘兰芝的坚定里,是抗议,更是抗争。
刘和珍,在面对敌人枪弹攒射的时候,毅然走在了游行队伍前面。罪恶的子弹,打中了她,还有她的同学杨德群和张静淑。民国初年的女大学生,本就凤毛麟角,却是以英雄的形象出现,在游行的队伍里,毅然走在前列,女孩的名字,是强者。
《百合花》里的小媳妇,就那一床结婚的百合花被,在面对小战士前来借用时,从不舍得到理解。“‘是我的……’她气势汹汹地嚷了半句”,百合花被盖在牺牲的小战士身上,一个乡村女子的性情,跃然纸上。
帮凶
生活中有善,自然也就有恶。
四婶的心里,只有四叔一个。在四叔“照例”皱眉的时候,知道祥林嫂已不是上次来鲁镇的祥林嫂了。在祭祀的用品准备或摆放时,对祥林嫂开始提防,怕四叔不高兴。当祥林嫂伸手去触碰时,她的一句“祥林嫂,你放着罢”,让祥林嫂心里疑惑而走开。在祥林嫂听了柳妈的话,捐了门槛回来,想帮忙时四婶又一句“你放着罢,祥林嫂!”可怜的祥林嫂,顿时脸色灰黑,暗淡了下去。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这个四婶,没有一点儿的主见与仁慈,这样的人,是封建卫道士四叔的妻子,无意间做了帮凶。
《包身工》里的“拿莫温”“小荡管”,看着女工不顺眼,以龌龊的手段击打,用各种方式与冷言刺激着,毫无人性可言。“不杀生的”善人柳妈,说故事吓住、唬住了祥林嫂,“善人”并不善,是社会的悲情,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内疚过?更有那群来听祥林嫂讲阿毛被狼吃了的故事的老女人,带着怎样的心思前来,又怎样“心满意足”地离去。
人物纷呈,尽显人间百态;社会沧桑,万千形象闪亮。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史诗;一部书,有一部书的精彩。她们,从眼前飘过,从心里流过,社会也就纷繁、灿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