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大学毕业,辅导员建议:“你成绩出色,又勤奋好学,考研吧!”我也想继续深造,无奈家里情况不允许,只能婉拒他的好意:“还是早点参加工作比较好。”他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和同学一起四处找工作,陆陆续续,身边的好些同学都找到了工作,而我,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够好,从夏天一直找到冬天,工作还是没有着落。
我真的很努力了,每天一起床就简单洗漱一下,揣上求职简历,骑上借来的自行车去招聘会或者去面试;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晚上回到出租屋,忍着疲劳整理、分析各种求职信息;只要打听到哪里有招聘的信息我就以最快速度赶过去……累一点不算什么,真正折磨人的是精神上的痛苦,我手里没钱,没办法像别人那样把自己收拾得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遇到以貌取人的公司,难免会遭到白眼、轻视、嘲笑,多么难听的话也得听着,多么难看的脸色也得看着,唯唯诺诺地赔着笑脸,只为求得一份工作。
冬天的时候,我手里的钱快用完了,不得不千方百计缩减开支、精打细算,常常一天三顿啃馒头就咸菜,加上整天在外奔波,人瘦了一大圈。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房租到期,我只能跟同学借路费回家了。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如天降福音一般,我接到一个电话,要求我去面试。那是一家不错的公司,位于城郊,地点偏远,要倒三次公交车,来回的车费够我吃三天馒头的了。
次日一早,饭都顾不上吃,我拿上简历和资料就坐上公交车,中途遇上堵车,快到中午才赶到那家公司。保安是位两鬓斑白、面容和蔼的人,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我说明来意,他马上说:“那你快去吧,快要下班了。人事科在后面那栋灰色办公楼三楼308室。”我拔腿就往后面跑,进去一问,人事科的主管和职员都下班了,下午两点钟上班,我只好出去等着,等人家下午上班。
那天很冷,寒风阵阵,哈气成霜,我饥肠辘辘地来回踱步取暖,早上出来得匆忙,忘记带个馒头当干粮,口袋里有一点钱是回去坐公交车用的,舍不得买东西吃。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两点,职员们陆陆续续上班了,我打起精神到人事科去,谁知职员告诉我主管临时有事,要到三四点钟才能来。没办法,我只好继续等,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主管总算来了,一查资料,跟我说:“呀,通知错了,应该通知另一个人的,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住了,过了一会儿,觉得不甘心,把自己带的求职简历递上去,卑微地请求她看一看。她耸耸肩膀说:“抱歉,咱们公司暂时不招聘你这个专业。”
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大楼,心里万分沮丧,加上又冷又饿,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拍我的肩膀,我木然地回头一看,是那个保安大叔。“小伙子,这地方公交车难等,天冷、风大,到传达室暖和暖和再走。”
传达室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多,但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窗台下有一只炉子,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什么,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差点儿把我的口水引下来。保安大叔从锅里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递到我手中:“趁热吃,茴香馅儿的。”吃了半个多月馒头咸菜的我顾不上客套埋下头就狼吞虎咽起来。吃着吃着,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睛湿了。
保安大叔也不看我,自顾自吃饺子,一边吃一边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天大的事,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去应对。人这一辈子总有辛酸无奈的时候,但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后来,我终于找到了工作,每每遇到困难,我就会想起寒风中那顿茴香饺子和保安大叔的话:“人这一辈子哪能不遇到沟沟坎坎,迈过去,就是一笔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