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天路”原在山石奇峻、白云环绕里,如逸扬飘带,亦似长藤,长藤结瓜,一个个瓜是美景,是尘世中的泪滴,是风吹过一朵悠然而下的花瓣。
白际村窝在群山间,是被徽州天路拾起,一枚充满况味的瓜。
村庄有个好听的名字,白际村,白云边际的村落。可也正因为如此,山高路远,高处不胜寒,白际村被誉为安徽的墨脱,成为江南最后一个通电、通水、通路的地方。
白云边上出好景,白际村拥有了茂林修竹、潺潺流水、古树参天、历史陈迹……白云朵朵,万千隔断,远来的脚步封存住,近处的足音就可以反反复复地嘹亮了。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白际村属徽州腹地,特殊的地理环境统领了一方水土,如果说徽州封闭,白际应是封闭中的封闭。大山十万,全是为围困白际而生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白际山、白际河,养育了白际村人。
全面脱贫致富奔小康,给了千百年来白际村以最好的机会,徽州天路全线贯通,也将白际村这枚况味的瓜晾晒在了太阳下。
走徽州天路,小停白际村,我叩问了长藤下的瓜果,透熟的香。
我是沿着白际河逆流而上的,河两边是散落的村庄和一块块不大的菜园、茶园和庄稼地。地块很小,却有着山水的精致和曼妙。徽州水气充沛,菜园、茶园虽是初冬,仍是绿油油的。
正是晒秋的时候,河两边的晾晒五彩斑斓,辣椒红、菊花黄、白菜青、芝麻黑、萝卜白……组成了有意味的画面。河水潺流,划动出好听的声音;晒秋的颜色也在流动,很难说清,谁在呼应谁。
有炊烟悄然吹送,满满的阳光堆满了沿河而立的老房子的门前。房子确实很老,木雕和砖石相依,其间多有深意,要闹明白,可得下些功夫。白际村是潜游在白际山脉古老的“徽开古道”的节点,方圆几十里无人家,是行人打尖、歇店的好地方,有“店村”之称。店家古老,遗存下的房子自然有历史的余味。
有意思的是历史上的“店家”,如今又成为“店家”了,只是规模比过去更大了。江南的“墨脱”成为了过去,白际村的历史和现实一并亮相了,吸引了众多走徽州天路的人在此小歇,领略山的魅力和徽文化的博大精深。
初冬的白际河水浅,三三两两的洗衣者将衣服搁在河水的皮肤上,任水濯洗。洗衣者说说笑笑,把目光投向山坡,山坡上柿子彤红,一群鸟儿争食,不见怪的,这是留给鸟儿越冬的食物。该采的柿子,已经削了皮,成串地成为了晒秋的一员,进入了甜美的方阵。
一女子婀娜着身姿,挑着一担清水,向岸边走去。农家生活吗?不是的,不远处有镜头对着,直播呢。我搞不明白,婀娜的女子是山人还是外来者,或许早没了山人和外来者的界限,我多虑了。
我走进了一处民宅,旧意古气扑面而来,细节处有雕琢,砖刻、木雕在不经意间,却有花香和鸟翅。宅中的主人正在忙活,女主人在削蜜薯,男主人用专门的锅灶烧煮。主人告诉我,在做蜜薯干,儿子在网上销售,二十五元一斤。主人很是骄傲,难怪我在白际村的行走中,看到家家户户堆有蜜薯,红彤彤的,好看。
我向主人讨了块生红薯,咬进嘴里,嫩而鲜甜,其甜是大自然真实的甜;又向主人讨了块干透了的蜜薯干,小口品赏,韧性而饱满,充斥着张力,两个字“好吃”,再无法去形容了。
柿子、蜜薯、白菜,是摆在白际村盛宴中的几朵味蕾;柿饼、薯干、梅菜,都是让人口中生津的东西。单单白菜做下的梅干菜,就能翻出许多的浪花。
想采购些,可一再遭到拒绝。柿饼没晒好,蜜薯干没收水,梅菜没晒干……品尝可以,一律免费,白际村人的古道热肠可见一斑。
白际村的“新屋古树群”值得流连,几十棵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树沧桑横生,但一律的健壮,日子还长,它们要一步步地走下去。脚下黄叶厚积,踩上去,我听到了裂帛之音,从地球深处冒出。
中午就餐于“白际人民公社大食堂”,这也是时光的抖落,如今成了网红打卡点,到白际村一游的人都要到这留下一张影像,吃上一顿山里饭。点了笋衣、白菜、熏肉、山鱼、土鸡、河虾,多味而丰富,大锅饭也香,实实在在吃了两大碗。
村在白云边,还真有些仙境、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