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 晋之华
就艺术精神而论,大写意画风是宣泄“真情”的最佳形式,也最能表现艺术家突破窠臼的勇气和创造能力。宋元以降,花鸟以文为画,讲究气格雅趣。至于明末清初,海派花鸟以书入画,推崇笔墨意象和内在气质与生命节律,继而创新审美观念,赋予笔墨高尚品格和精神内涵。基于此理,当代花鸟画的表达应当是以时代情境和精神铸造展示作者心像。历代经典明证,经典所以称为经典,关键因素必然是艺术家具有突破时空的历史思维、哲学的思辨和与时俱进的观念,就是不受规矩和法则束缚的独创能力,笔墨到处亦断然不能有虚假和苟且。缘此,正是我对张忠年先生及其作品的第一印象。
忠年先生的花鸟画创作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梅兰竹菊等传统的文人画题材,这缘于他早期崇尚青藤、八大及吴昌硕、潘天寿,以及后期师从现代皖北名家梅纯一和薛志耘;二是他倾心乡土田园气息的花鸟草虫,这与他早年的乡村生活经历有关。至于忠年先生的大写意画风,则是与他耿直爽快的性格、军旅生涯和皖北区域的文化密不可分。
2015年至2017年间,忠年先生的《田园之恋》和《故乡记忆系列组画》分别荣获安徽省文联主办的专题展览金奖和银奖,两组作品尽显人生大爱和家国情怀。因其笔墨情真意切,画面乡情质朴醇厚,故而得到评委肯定。《田园之恋》与《故乡记忆系列组画》契合了忠年先生的精神气质,同时也确立了他的题材和画风,作品才情充溢,笔墨功底扎实且传承有序,遂形成了忠年先生花鸟画独特的观照方式和审美品格。
近观其质,忠年先生直抒心性的大写意随意直播“我自为我”的坦荡,他的作品尤为讲究笔墨的“内敛与外拓”,小品有跌宕,巨幅有静气,张弛之间书写着一份觉悟了的果敢和遗世独立的执念,展示出极强的笔墨和题材驾驭能力。如《岭南风味》的章法取势即兴抒写,收放自如,极具节奏韵律。画面自下而上一棵荔枝树取右斜左顾之势,线条顺势穿插,回环合抱,一气呵成且气息鼓荡;主体造型意趣天成,老干纷披数点红荔,笔墨的轻重、浓淡、疏密、干湿,极富质感变化,展示不可重复的控笔能力,具有强烈的抽象表现主义意味。八尺巨制《福泽绵长》画面纵向取势,在“繁杂中提取净化”,核心是浓烈的情趣表达。画家以温情解读丰厚成熟的丝瓜,以才情理解和运用笔墨语言,以哲思解析生活与艺术的关系。如椽大笔携风带雨写出分披老藤叶蔓,下面一群雏鸡围拥着老鸡,通过借喻和状物手法恰如其分地完成审美呈现,情真意满令人动容。
远观其势,忠年先生善作鸿篇巨制,笔墨纵横捭阖,气吞大荒,于不经意间营造出自信而铿锵的豪放境界。其八尺巨作《君子风骨》大写兰草,中、侧锋并用,收放自如,长线画出兰叶的洒脱飘逸,与赭色兰花互为衬托,形态舒展恣肆而气息松沉,内蕴自信与坚韧的独立精神,喻示世态炎凉之下的孤芳自赏。《潇洒临风》以竹子为题材状物抒怀,画面引人入胜处,竹枝劲健高耸,竹叶俯垂含情,高洁清爽之气寓意竹子磊落如风常伴吾身。
画品是道德与才华的融合,高尚的笔墨品格一定是人格与精神的独立。忠年先生近作《儿时的记忆》《父亲的大烟袋》等,题材的切入点在平凡生活,在其自如转化的时空观念和高度概括的造型之下,笔墨造型不受表象羁绊束缚,均能遗貌取神,由表及里。大量的取自乡野田园的素材,诸如老烟袋、草鞋、镰刀、弹弓以及花草虫鱼等,都是对童真的怀念,对亲情的呼唤,是对生命的敬畏,更是对人品与艺品的崇尚!这些极简的笔墨形态见笔见性,加之落款书法与画面用笔相得益彰,延伸和强化了视觉效果,充满着情感和精神的张力。所以,用多维视角来看,忠年先生的笔墨既不失“传统”,又极具强烈的主题意识、个性意识和现代意识。
真情所致,神韵自来。区区短文显然难解忠年先生作品
之三味,但至少让我明白,因为有忠年先生这样
为人为艺的真情与爽快,皖北
地区的大写意画风才
会盛行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