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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父亲的缘
□庐江 汤汤
  我与父亲有缘又无缘。说有缘,是因为他生了我,我们成了父女;说无缘,是因为在我还没有学会喊爸爸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我们。40年过去了,这其中既有伤痛,又有感念。
  父亲是外出打工因意外离开的,那年他三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我还不满两岁,刚刚学会迈步。我对父亲一点儿记忆也没有,有人说我长得极像父亲,他高大帅气,我高挑貌美,都是父亲的遗传。他没有给我们留过一张照片,或者说我们没有保存好他的照片,我只能对着镜子揣摩,寻找对于父亲的印象,可是我的记忆一片茫然。
  我对父爱的感觉全部来源于母亲的诉说。大概是我上初中的时候,也不记得是什么由头,母亲说起了我两岁以前的事。我是父亲和母亲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还没出世便夭折。父亲对我特别宠爱,从不忍心让我哭一声,百般呵护地逗我开心。母亲说我小时候特别爱哭,父亲为了哄我,把家里的收音机给我当玩具,把相框里的相片给我当牌打。要知道在那个贫困的年代,收音机和照片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宝贝,可在父亲心中没有什么比我开心更重要。当这些我都玩腻了,他又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开飞机”,满场地跑,累得他满头大汗,可他却一脸幸福的模样。母亲说父亲对我真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
  听着母亲的讲述,我感受到了父爱深深,激动得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曾经有过公主般的让人艳羡的生活。
  然而命运使然,母亲生下妹妹后,父亲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选择外出打工多挣一些收入。可出门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意外。父亲在江苏一家私人窑厂里做砖坯,他给机器喂土时一条腿绞进泥缸,被活活夺走了生命。
  父亲走后,我二叔和小姑瞒着我妈去处理父亲的后事,也不知道他们咋处理的,连我和妹妹的抚养费都没有争取回来。无路可走的母亲为了养育我和妹妹长大,改嫁到白湖。继父家里很穷,母亲觉得他家里穷,又没有小孩,会对我和妹妹好点。刚开始那一年里,二叔和小姑还经常来看望我们,我当时太小,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吗,心里只有恐惧,真的发自心底的害怕,怕哪一天他们把我从母亲身边带走。失去父亲后孤援无助的我,更怕失去母亲。
  在继父家里,为了不白吃饭,我和妹妹从很小就开始干农活和家务。做饭、放牛、割稻、插秧……干不好还要挨打,我开始恨父亲,为什么残忍地把我们撇下。
  记得有一次母亲去外婆家,继父出去干活,让我在家煮饭,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不小心把饭烧糊了——农村烧柴火的土灶火候很不好掌握,稍不注意饭就烧糊。继父回家发现饭糊了,拧着我的头发就把我往墙上撞,幸好那时是土墙,要不然我该被撞傻了。
  有年春季,母亲身体不舒服,不能下水干活,继父领着我和妹妹去插秧,田里的泥水又深又寒,没过我们的膝盖,绊着我们的手脚,年幼的我和妹妹秧苗总是栽不直,越栽趟子越大,他就把我和妹妹的头往泥水里摁,以此来发泄他的怨气。
  面对继父的粗暴,我们多么无助啊!每次挨打,我们都不敢告诉母亲,继父说如果告诉母亲,下次挨得会更厉害。
  继父也曾经对我和妹妹说,谁喊他爸爸就给谁一分钱。妹妹喊了,我忍住了。我总是忘不了他打我的时候,那双又大又重的手,从小到大我也没喊过继父一声爸爸,我喊他叔叔。
  上学那阵子,我也好想和别人一样,可以有爸爸喊,可以有爸爸的宠爱,可以有撒娇的怀抱,可以有避风的港湾。但我知道,爸爸离开我,就永远地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我把母亲描述父亲对我的爱,深深地埋在心底,在我无助时,用这份爱的回味来取暖,给脆弱的我勇气和力量。现在,我越来越感念父亲,父爱的种子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了,开出了艳羡的花。每次回味母亲的话,我都被暖得泪花绽放。
  我从一出生就和父亲结了缘,即便他与我只有短暂的相遇,但我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他的基因植入我的骨髓。父爱的恩,虽短却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