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小妹,你又一个人出去踏雪了。你最喜欢在雪天牵着阿狗去独木桥,在独木桥上印下窄窄的足迹。
我知道你又在闪动晶亮的眸子,想我了。我答应过你,当秋阳被最后一片落叶带走,冬雪被枯黄的树藤牵扯出来的时候,就回家看你。可如今冬意都充满了屋子,寒冷将记忆凝结了,我却未回家。
冬日里,我的乡梦就如这漫天的雪花,落在哪儿,都会湿润一份记忆。故乡的雪总是更大更白。每年这个时候,山前山后的竹林、树林都落满了雪,你和阿狗在雪地里玩耍,欢笑声随着风飘了好远好远……贴好对联,挂上红灯笼之后,你就顶着风雪到村口迎我,还生气地对阿狗说,我再不回来,你就永远不理我了。可我一回来,你就扑到我怀里,急得阿狗汪汪乱叫。
今冬,我羁留在另一座城市,因为衣衫单薄寒冷,思乡情绪强烈地滋生着。可是仍然数着指头,翻着日历,盼着天再冷些,快些下雪。下雪就可以回家了。小妹,你可知道我是何等思念你,思念家中的亲人?我将你寄来的信件和照片,一次又一次抚弄得满是折痕,而那折痕仿佛就在心头隐隐地疼。
我在冬月清辉风吹叶落簌簌作响的夜,独坐窗前,一任思绪翻腾,家乡的一切仿佛又历历在目了。清清的池塘、河堤,还有小妹,你抱着阿狗在暖暖的太阳下嬉闹;我的小屋,你将其打扫得一尘不染。窗前的竹椅已铺上了厚厚的棉垫,那是你怕我夜里读书坐着凉,给铺的。我真想立刻将我疲惫的思绪搁上去歇息。
小妹,故乡最好了,冬日里的故乡最让我牵挂。香甜的腊八粥,热气腾腾的年夜饭,还有爸爸妈妈关切的问候,以及你可爱的笑脸。如今又是冬季,乡愁悠悠流出眼眸,流满面颊,该回家了。
风雪的乡道上,我常能看见回家的人。真羡慕他们,已幸福地感觉到了家的馨香与温暖。我这样盼归的人,心里只有忧伤。我盼望冬日,冬日里我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做一个幸福的归人。
小妹,我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描绘“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画,一幅恬静而意境深远的古代水墨画。辽远的一带莽莽苍山,山凹深处藏有一户人家,风雪盖了屋脊,门扉里正透出暖暖的灯光。一袭白袍的旅人正向那灯光处大步走去……我真的希望自己便是那风雪夜归人,可以让家的灯光柔柔地抚触自己流满泪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