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见说马家滴粉好,试灯风里卖元宵。”诗中提及的元宵,我们南方称之为“汤圆”。
汤圆模样极像十五的满月,元宵节吃汤圆,有团团圆圆,美美满满的意蕴,寄寓了人们对幸福美满生活的憧憬。汤圆成了元宵节不可或缺的主食。家家户户煮汤圆,满院里尽煮出喜庆团圆的氛围,人们像崇拜图腾一样崇拜汤圆。我喜欢吃汤圆,不仅它模样好看,味道地道,更重要的是每次吃汤圆我总能从中咂摸到不一样的东西。
做汤圆是老母亲的拿手绝活。早在腊月,择阳光朗照的日子,精选十几斤上等的糯米,用水浸泡三、四个小时后放在米箩沥干后放到地宕里锻,把粗米锻细,筛成白雪般米粉,放到阳光下晒干。到了正月十五,母亲一早就起来,先用文火将芝麻炒熟,吩咐我们将芝麻碾碎,加入适当的红糖做成馅儿。我们往往是看蚕的麻雀,趁大人不注意便馋猫似地舀一勺到嘴里,真是“麻雀看蚕,越看越完”。母亲将糯米饭放入面盆,加入适量的开水,紧揉慢捏,搓成一个个元宝样,将芝麻馅儿放进去,汤圆的制作工艺便大功告成。紧接着,面板上的汤圆像三米板的跳水运动员次第跳入滚烫的水,并沉入水中,慢慢地浮出水面。白珍珠般的汤圆在沸腾的水面上跳着欢快的舞蹈,荡出不起眼的涟漪,馋得我们垂涎三尺。我们猴急似将汤圆舀进碗里,咬一口,那香甜的馅儿直甜得味蕾兴奋。母亲看我们吃得起劲,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我们哪里是吃汤圆,分明品尝的是母亲用爱的乳汁做出来的亲情。汤圆,亲情的载体。
记忆的火车逆向行驶,把我载到二十年前的时光小站。泛黄的屏幕,老式放映机不停地切换关于汤圆的温情感动的画面。也是春节期间,毕业班提前开学,一直上到元宵节的上午。虽离家不远,但交通极不方便,就没有回家过元宵节。没有料想到,下午一学生顶着寒风来到学校,邀请我和另一位住校老师到他家过节。盛情难却,我们踏着泥泞的山路来到学生家。一见话语不多而质朴深情的学生家长,我们的疲劳被山里温厚的山风吹得烟消云散。当得知家长为了让我们留守教师过上一个实实在在的传统佳节,特地将吃汤圆的节目从早餐移到晚餐时,我们的心里除了感动,大脑里空白一片。当一大海碗里盛满了白皙、香甜、软糯、爽滑的汤圆时,我眼里晶莹的泪水映出了满碗的师生情,尊师意。那一年元宵节我吃的汤圆最多,破了饮食纪录,直撑得肚皮圆圆的,像一个超大型的汤圆。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无论游子走出多远,都走不出有关故乡种种的记忆,这就是乡愁吧。乡愁是故土的一种气息,也许是一件物件,抑或是一种音调,一种味道。流水的年华,淡泊的只是岁月,浓郁的却是乡愁。每到元宵节,游子们对家乡的汤圆总是魂牵梦萦。梦境里,母亲亲手做的汤圆,最香最甜。当游子追赶着年味千里迢迢踏上温热可亲的故土时,只要闻一闻故乡的汤圆散发的香味时,游子的乡愁便有了一吃就灵的解药。吃了热腾腾,暖乎乎,圆溜溜的晶莹剔透的元宝,游子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都塞满了乡愁的音符。汤圆,是家乡的美食,更是寄寓乡愁最合适的意象。
汤圆,只有家产的香;乡愁,只有在家乡的汤圆美味中才能冲淡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