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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光“年”想
□合肥 若初
  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是盼着过年;最“傻”的事,却是盼着快快地长大。在这样的喜欢和傻傻中,不知不觉长大了。
  长大后,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还来不及细品成长中的苦辣年华,却已在生命的来来往往中感叹世事无常。来日并不方长,当我们还沉浸在昨日太过漫长的思虑中,岁月已悄悄地将皱纹印在了我们的脸上。小时候总也容不下的地方,竟是长大后太过思念的故乡。在外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每逢年节,思乡念家的情愫愈发悠长。于是,过年回乡,既是对“年”的一种庄重的仪式感,更是我对故乡最虔诚的一次“年”想。
  时光荏苒,又一年过去了。写不尽划过心间的美好,那是岁月沉淀后的一丝“光亮”,和藏在心灵深处难以言表的“沧桑”。一年年,我们都在走走停停中经历风雨,在起起落落时洗尽铅华,在时光飞逝间收获经历和成长。每年过年,回乡的头两天,我的心里总是丰盈着小时候美美的期待。梦里,妈妈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手搭凉棚,巴巴眺望着子女归家的远方;父亲一大早便起了床,用大扫帚把房前屋后收拾得干净利落。偶尔,几只觅食的麻雀伴着冷风扑腾着翅膀,不时地从电线的这头,落到电线的那头。邻居家的大黄狗,慵懒地摇着尾巴,发着呆,不时地朝着落在电线上的麻雀,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还有,门前水塘里的老鹅互相伸着脖子在薄薄的冰面上“交头接耳”着……老屋的外墙已被白泥糊上,门板上的“年糖”散发着麦香,各种圆子在油锅里吱吱作响……门上大红的春联,喜气的灯笼,透着墨香的年画,还有,孩子们奔跑的嬉闹声,和着远处零星的鞭炮声……乡村的年景朴素而写实,处处散发着年的味道。
  过年,放不下对故乡的思念,其实是对回不去童年的一种执念。多想穿上母亲亲手纳的千层底,再走一遍故乡的小路。多想回到家,再喊上一句:“妈,我噶来了”(老家的方言,回家的意思)!这一刻,一身的疲惫烟消云散,一年的精神内耗得以疗愈;这一刻,我的心灵有了归属,精神有了停歇的港湾。当我放下行囊时,兴奋地跑到房前屋后转一转,到左邻右舍家坐一坐,盼着能遇上几位儿时的玩伴,唠唠曾经的过往,感受故乡的点点变化。这一刻,心里满是回家的温暖和幸福。
  我家老屋的旁边,原先的许多邻居,早年因为水患,搬到离公路不远的高处落户了。父亲舍不得离开爷爷传下来的祖宅,我们一家固守在老地方没有离开。搬离的左邻右舍,老房子自然改成了良田。而随着进城打工的人多了,不少田地都被抛荒了。今天看来,给本就冷清的乡村更是平添了几分荒凉。唯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到从四面八方赶回来的乡邻们。
  农历的年,时令已过了冬至,到了“打春”的时节,却仍然透着冬天的寒冷,白天渐渐被拉长了。彼时,干枯的枝头,吹来阵阵冷风,田里被大雪覆盖着,一眼望去,遍地银装素裹。远处,几方油菜地,尽管被冰冻的白雪包裹着,仍有几株泛青的油菜从厚厚的积雪中冒出头来,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偶尔传来的狗叫声,打破了乡村这短暂的宁静。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挎着篮子摘菜回来的村妇,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宛如一幅色调饱满、且充满生活气息的“乡土”油画。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伴着冰雪吱吱作响,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不禁感叹,这是生养我的地方,是我深深爱念的故乡。这里,有我童年的回忆,有我成长的印迹,也藏着我小时候诸多的美好。
  母亲离世已很多年了,现在过年回家,再也看不到她忙碌的身影和巴巴盼望的眼神了。看着高高垒起的坟茔,那是母亲归于泥土的尘烟,是她灵魂安息的地方,也承载着我心灵深处的思念!
  “一生很短,短得来不及享用美好年华,就已经身处迟暮。”如今,父亲也90高龄了,虽然身体尚好,终究已是垂暮之年。我总是默默为父亲祈祷。有时,真怕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于是,这些年,过年回乡,便是我对父亲深深的牵挂,期许父亲的身体一如往昔。父亲在,于我来说,过年便赋予了真正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