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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县“龙城画派”:
从历史走入现实 从龙城走向世界
□杨坤

《人民的功绩》萧龙士/作

  《国画之乡》李苦禅题字

  清代嘉庆年间《萧县志》记载:“萧人能书善画,蔚成风气。作者相望,大雅为群;下及妇孺,均持名教;金石成录,诗歌升堂。”
  在“扬州八怪”崛起的乾嘉年间,萧县涌现出一批“重传统、重笔墨、重生活”的水墨写意新人,他们频频相聚于龙城,挥洒于室,活跃于世,他们效法“青藤(徐渭)”“八大(石涛)”“扬州八怪”等,追逐时代新潮,以强烈的个性阔笔写意,以泼辣豪放的笔墨写实。这个时期有影响的书画家有吴作樟、刘云巢、张太平、王为翰、吴凤昭、吴凤祥(柳庵)、张昌、袁汝霖等数十人。他们艺术思想趋于一致,技法意境趋于相同,融合南秀北雄,形成了新的画风流派,因活动中心在县治龙城,故被称为“龙城画派”。
  2013年1月,“龙城画派”被写进《中国地域文化通览·安徽卷》。同年3月,“龙城画派”入编《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区大典》。
  萌芽
  早在5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萧县东南部的倒流河两岸,集中居住着萧地先民,从倒流河上游的金寨村、下游的花甲寺及永堌北泉等10多处新石器晚期遗址的文化层中,出土了大量石斧、石锛、骨器、玉器、陶器等。石器、骨器造形生动,磨制精美,从这些器物的形制和饰有的绳纹、线纹、刻划纹及几何纹饰来看,显示了萧地先民对美的追求和原始绘画的尝试。特别是金寨遗址出土的精美玉器,造型奇特,线条流畅,图案精美;其造型能力、勾线技法已趋于成熟。堪称萧县最古老的“美术作品”,萧县绘画,溯其渊源,萌芽在新石器时期。
  春秋战国时期,萧地隶属于宋。西汉淮南王刘安在其《淮南子·修务训》一章中记载:“宋画吴冶,刻形镂法,乱修曲出,甚为微妙,尧舜之圣,不能及也。”刘安所讲“宋画”的“微妙”,从萧县出土的青铜器、钵、罐、镜和刀剑的造型及纹饰、图像上都得到了证实。其间,萧地的绘画注意了“状物”的功能,逐步从器物的工艺中分化出来,线描和造型益发生动,并且走向绘画的独立发展阶段,使绘画开始有了独立使用的价值。
  到了汉代,社会逐渐安定,达官贵人在生活上逐渐奢侈起来,享乐厚葬之风日趋炽盛,于是,墓室便有了汉画像石装饰。萧县近年来共出土汉画像石400余块,内容十分丰富,有仙人瑞兽、神话传说、历史故事、牛耕纺织、车马出行、舞乐百戏等。萧县汉画像中简练的线条、大胆的用笔所追求的形和神,以及运用象征、夸张等手法所追求的意境,正是文人画写意的根基和源头,萧县绘画在汉代基本形成。
   兴起
  南朝宋时,出生于萧县绥舆里的宋武帝刘裕登上帝位后,笃志研习书法。宋武帝三子刘义隆(文帝),长于隶书、行草,师承“二王”,造诣精湛。由于刘裕父子如此爱好书法,且卓有成就,影响所及,一班文臣武将也都竞相效仿,极一时之盛。刘宋之时,除了书法艺术有了发展之外,绘画艺术也随同发展,这一时期著名画家戴逵、戴勃、戴颙等人,一反晋代士大夫那种漠视现实、自命清高的风气,创作态度严肃认真,反映现实。
  萧窑遗址位于萧县白土镇,历史上,萧窑与繁昌窑、寿州窑并称为安徽三大名窑。《中国陶瓷史》载:在徐州萧县白土镇烧造白瓷,“凡三十余窑,窑户邹姓,陶匠数百人。厥土白壤,质皮之薄泽,其器颇佳,曰白土窑,盖以其地及质而名之也。”烧造的瓷器、陶器纹饰以印花、绣花、画花为表,题材以折枝花、虫鸟等为多,显然是受到当时画风的影响,陶器上的绘画题材,从侧面反映了萧县文人画的盛况。
  到了宋代,苏轼任徐州知州后,在萧县拱翠堂画了一张《枯木竹石图》,对萧县书画的影响更不可低估。苏轼是北宋“文人画”的领袖人物,他不仅工诗文,书法也自成一家,善绘画,尤擅画墨竹松石,他的“墨竹一派”创作技法,为后来的“龙城画派”所继承。
  明朝洪武末年,萧县知县郑恕,能赋诗,善绘画,好古博雅,在书画方面继承了苏轼文人画的传统风格。在郑恕影响下,萧县先后有许辉祖、王之麟、王国辅等一批青年书画家脱颖而出,在徐淮地区颇有影响,为以后的“龙城画派”的形成,从理论上、人才储备上及作品题材风格上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至清代乾嘉时期,“龙城画派”横空出世。
  繁盛
  20世纪20年代初,西方绘画经徐悲鸿、刘海粟等传入中国后,京、沪、杭及徐州等地均创办艺术学校。曾在龙城第一高等小学教绘画的王子云先生,当时应聘到北平国立艺专任教,后转杭州艺专任教。由他引荐,萧县一批学生分赴两地学画,当时萧县进入这些学校学艺者有二十七八人之多。在杭州艺专学习的江北学生6人,除李可染是徐州人外,其余都是萧县人,即王肇民、刘梦笔、欧阳南荪、朱德群、卢致远。萧县人刘开渠已先期毕业,同王子云一起在杭州艺专任教,他们中西兼学,融为一体,造就一批现当代中国画坛的风云人物。
  王子云先生,既是著名的画家、雕塑家,又是美术史研究家、美术理论家,著有《中国雕塑史》《从长安到罗马》等美术论著,著作等身,他的油画和雕塑作品曾三度参加巴黎沙龙展览会;抗战时期,他率领“西北文物考察团”,辗转洛阳龙门石窟、西安汉唐陵墓、天水麦积山石窟、敦煌莫高窟等,保存大量文物资料,取得丰硕考察成果,新中国成立后长期在西安美院、西北大学艺术系教授美术,桃李满天下。
  刘开渠在蔡元培先生支持下,赴法国深造,是当时去外国学习雕塑的第一个中国人,后来成为一代雕塑大师,主持设计、建造了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王肇民,长期潜心研习水彩画,把东西方绘画艺术巧妙地结合起来,独树一帜,1980年,王肇民去法国举办个人画展,被称为“巴黎画坛盛事”。旅居法国的朱德群,为法兰西学院艺术院士,以泼墨画为根基,把西方技巧和东方情感结合起来,成为巴黎著名“先锋画派”的代表画家。2003年8月,朱德群先生将巨型画作《复兴的气韵》捐赠给上海市政府,朱德群先生表示,“每次回到祖国,都感到这里有一种朝气,一种腾飞的气韵。”
  国画大师萧龙士先生,为齐白石入室弟子,晚年开创“江淮大写意”画派,将龙城画派推到一个新的高度。
  1979年,全国文代会上,李苦禅先生见到王子云、刘开渠、王肇民、萧龙士四老齐聚,惊叹萧县为“国画之乡”,并挥毫题字;艺术大师刘海粟著文云:“自同治末至民国肇造,龙城画派,名震徐淮。”
  传承
  随着书画的普及,人们的审美观念也开始改变,在萧县,从工人到农民,从机关干部到学校的教师,以及商店的营业员、理发店的理发师等等,爱画者日盛,学画者日众。上海书画评论家毛子良赞誉:“萧县无处无书画,书画代代开新花。”萧县书画人才辈出,据不完全统计,全县可施丹青者4万余人;市级以上书协、美协会员数千人;省级以上书协、美协会员500余人;在萧县的中书协、中美协会员48人。
  2010年以来,为实施“文化强县”战略,重振“龙城画派”雄风,萧县县委、县政府立足书画人才培养,推出《萧县书画事业发展“三大计划”》:“田园普及计划”“狮虎计划”“奖励计划”。“三大计划”实施以来,萧县书画人才辈出,文化氛围浓厚,文化产业繁荣,萧县县城形成书画一条街、黄淮书画城、龙城画派研究院等书画创作、销售中心,每年书画作品交易额达2亿元人民币,作品远销韩国、日本、东南亚和国内各大城市,成为文化强县支柱产业。
  书画不仅塑造、改变着乡村的气质,也彻底改变了这片土地上人们的命运:刘套镇徐庵村女画家王淑玲,结婚时不要彩礼电器,只有红色画案、文房四宝陪嫁,在当地传为佳话。王淑玲坚持绘画30多年,如今在她的带动下,丈夫习画,婆婆裱画,在镇上买了门面,开了一家画店,作品行销四方,家庭生活“画意”浓浓。
  “翰墨淋漓挂满堂,俱怀神采意飞扬。农家亦有钟王笔,续我国光瓣瓣香。”启功先生的关门弟子、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赵仁珪先生来到萧县,看到刘套镇翰墨飘香、人人挥毫,情不自禁口占这首绝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