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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微笑
□黄山 苏米
  一楼奶奶的老伴去世了,我是在春节前才知道的。我拿着春联敲门:“奶奶,我这有春联你要不?”奶奶赶忙拉开门,说:“我家不能贴,老头子走了,今年不能贴。”看她表情,笑意盈盈的,倒不像老伴去世了。第二年春节前,我又拿着几袋春联福字问:“奶奶,春联你要不?”奶奶笑道:“哦,我老头子走了,今年还是不能贴。”唉,我又忘了,三年不能贴对联呢。
  我怎么就忘记了呢?幸亏奶奶不怪罪。我拎着对联上楼时,猛然想到了原因:是她一点儿也不悲戚,所以我才会记不起。有一次我便问她这事,她还是笑意盈盈的,说:“有生有死,要都不死,世上哪里住得下?年纪到了就得去。”生死对她来说很自然。
  她一个人住着,一年四季,一日三餐,过得平淡又从容。她在门口择菜,在门外小土坡上晒衣服被子,在门口看邻居孩子们闹腾。日子平淡得像水落石出的山溪。她家在乌石乡,茶季时,她回老家帮儿子采茶叶,大约呆两个月。她是农村户口,过世的老伴是单位人,去世后留下这套房给她。我也曾想问她为什么不回去跟儿子一起过,但终于没有问,她这样不是很好吗?有时见她在狭小的厨房里烧鸡腿排骨鱼虾,那多半是她的孙女来看她了。她自己常吃的是自己种的一点小菜。
  她始终是微笑着的。从菜地回来,头戴草帽,拎着篮子,靴子上沾着泥巴,笑呵呵说:“你出去呀!”有时听到我的声音,从厨房探出,问:“我这蒸好的南瓜,你吃不?”我通常都是积极响应着:“呀,真香!我要吃一块!”还有很多时候,回来一停好车,抬头便见结构层门把手上,系着一袋子南瓜粿,我知道那是奶奶给我的。我的心软软的。我为她做得太少,而且多是不经意的,比如说我会把快递包装盒给她,单位发了什么物品的,顺手给她一些。她给我的,都是精心做出来的。
  奶奶跟我说,不多远处有条水沟可以洗衣,水很清,里面能看到石子和鱼。我一下便动了和她一起洗衣服的念头,蹲在石板上,清水照人,白鹭飞远,一边洗衣,一边和一个恒带微笑的老人聊着遥远的往事目前的家常,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