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高三那一年,我刚好18岁。
每晚,因为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教室的钥匙由我掌管。
一天,学校的熄灯铃打响以后,我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教室。可是一抬眼发现晓丽也还在教室里,她正思考着摊在面前的试题。我催促她说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做吧。她让我稍微等一会儿,还有最后一道题。见她磨蹭了半天也没要走的意思,我好奇地去看这究竟是一道什么样的难题。
来到她的座位旁,我伸头仔细地看完那道题,思考了一下,便理出了思路。就在我们说笑着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学校里负责晚间巡视的老师把我们堵在了教室里。
第二天,班主任找我们单独谈话,面色非常的严肃。因为巡视老师告诉他,我和晓丽在谈恋爱,头与头挨得那么近,说说笑笑的亲密无间。我明白巡视老师肯定是做了添油加醋的描绘。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的指控,于是,我与班主任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班主任大概不想让我在错误的道路上愈走愈远。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家长进行沟通。父亲便在一个下午,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
老实巴交的父亲不善言辞,也咬定我在谈恋爱。并且反复强调:如果不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不如现在就收拾收拾跟他一道回家。
父亲也许认为这样一吓唬,我就会回心转意。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果真就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回到家,母亲怪父亲不好好和我说,父亲只有一句话:“他有种!”这以后,父母为此没有少争吵,我的耳朵实在受不了,找了个机会逃出了家门,留下一张纸条。
出门在外,活儿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找到。几天下来,盘缠捉襟见肘。我只好在一个建筑工地上找了一份卖力气的重活。不是搅拌混凝土,就是抬砖头,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工地上有个专门看管建筑材料的大叔,腿脚不是很灵便。他每天都会转悠到我跟前,不时地给我搭把手。休息时我们总是坐在一起聊天,我很快就知道大叔有一个像我这样大的孩子在读书,大叔拖着极不灵便的双腿出门打工,是为自己的孩子攒学费。他说孩子学习很用功,将来考上大学肯定需要一笔钱,能挣一点是一点。
大叔说看我也像个学生娃,为啥不在家里好好读书。我委屈地流下了眼泪,这是我在老师和父母面前都没有流出的眼泪。大叔说我是个傻孩子,哪有老师不希望学生好的,天下哪有父母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呀。大叔劝我说,孩子你还是回家继续读书吧。我摇了摇头。
就这样咬着牙,我坚持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渐渐地适应了。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麻烦。那是几天的连阴雨刚刚放晴,工地热火朝天地开工了。我和另一个工友抬砖头时,比平时加得多。大叔还走过来劝说,让我悠着点,不要蛮干。我笑笑说没事。
也许太自以为是,也许是经验不足……反正我在抬砖的过程中一个趔趄滑倒在地,砖块重重地砸在脚和腿上。我被送进了医院。
好心的大叔想方设法通知了我的家人。父母满脸憔悴和疲倦地赶到医院,看到我受伤的腿脚,母亲伤心得流下了眼泪,我看见父亲的眼圈也是红红的。
不久,我便告别了工地,也告别了善良的大叔,和父母一道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一路上,父亲多次让我趴在他瘦弱的背上,母亲则在身后小心地扶着我。我反复地告诫自己,千万莫哭,别让泪水打湿父亲的衣背。
脚伤彻底好了以后,我乖乖地跟着父亲重新回到了学校。那年高考,经过一段漫长而焦急的等待,当我把录取通知书毕递到父亲的手中,父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