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恒/摄
我已六年多未回家乡了。大年初二那天,听闻弟、妹他们都从成都赶到了淮北,便约了嫂子与侄儿买了晚上的车票,带着孩子一路飞驰过去。
我们约好第二天在香山公园的动物园里见面。弟弟还是几年前一样高瘦,黝黑的脸庞上爬满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沟壑,应是异地拼争生计、历经风霜的印痕吧。妹妹仍是那个大美人儿,明媚的大眼睛正弯成月牙儿笑着迎接我们,妹妹的女儿小涵此刻依在她肩窝里。六岁小儿一丁点也不怕生,拉住弟媳的衣角自报家门:“我叫Aric(这小鬼头,在家里怎么没听过他的英文名字!),你是舅妈还是小姨?”他得到的回答是一阵大笑和几个大红包!他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团宠,并似乎一下子缩小成不会走路的小宝宝,这之后就一直骑在了小舅舅的脖子上了!
动物园出来我们向香山庙走去,庙门口热闹异常,两边摆着各色淮北小吃:烤串儿、卷面皮、炒面、烫面、娃娃鱼等。我们坐下各点了几样,味道很平常,吃不出念念不忘的淮北味儿。只有小女撸了几串鱿鱼,吃得津津有味。
公园人虽多却并不拥挤。山路上,树林里,草坪上,我们就这样在阳光下不紧不慢地走着,聊着。不时有小鸟从树枝上俯冲下来,从我们头顶掠过,留下一串碎玉般清脆的鸣叫。
晚上他们去跟嫂子聚餐,把孩子也带了去。我一个人在宾馆里睡大觉。正睡得迷迷糊糊,他们敲门进来,给我带了烧饼卤羊肉和水果零食。大伙儿团坐在沙发上、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家常,小姨小舅妈还不忘时不时去逗弄她们那个六岁的小宠物。小家伙正投入地看动画片,任谁挑逗也不理睬,小姨急了,大喊一声“Aric!”小家伙立即把头从ipad上抬起来,瞪着两只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神采奕奕地向我们看过来,房间里登时一片哄笑。
新年的小城宾馆住客极少,很安静,不时从街上传来阵阵鞭炮声。我说,大城市禁烟花,年三十孩子们看到邻居从乡下偷买来的摔炮,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弟、妹听了二话不说,拉着孩子们出门而去。不一会儿楼下就响起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一直连续不断地响了两个多小时,一张张被夜风吹得红扑扑的兴奋的小脸才又回到房里。那个夜晚,我们尽兴而散,当然最欢乐的是孩子们。
因为公园门口的小吃不够正宗,第二天弟弟带我开车兜了好几条街,才找到多年前我经常光顾的那家小吃店,魂牵梦绕了好多年,还是熟悉的小巷、熟悉的桌椅、熟悉的味道,终于可以坐下来,放开胃口饕餮一顿!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又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春运车票紧张,我只买到淮北北站的票,北站离市区半个多小时,弟弟开车送我们,妹妹也陪着,直到我们走进车站闸门,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我与弟、妹是同父异母,长大后又天各一方。自最疼爱我的奶奶辞世后,我便以孤儿自居,家乡也几乎成了扫墓的代名词。可在这个春节,一次突发奇想的返乡,我又见到了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小城,又重温了平凡又热闹的香山庙会,又尝到了那久违的淮北小吃,又感受到了浓浓的乡情,斜挂在香山公园上空的那轮冬日暖阳,在以后平坦或崎岖的道路上,将照着我微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