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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的馒头
□合肥 艾科
  我出生于产麦之地,在我的少年记忆中,一日三餐吃得最多的当数白面馒头。
  自从我到镇上就读寄宿制初中开始,馒头便已成为我一日三餐雷打不动的主食。每个星期天的中午,奶奶都会和上一盆发面,蒸出一锅热气腾腾的馒头,让我带回学校当作未来一周的干粮。
  奶奶蒸馒头的技术十分娴熟,我常常待在灶间里面,一边欣喜地看她有条不紊地和发面、揪剂子、揉馒头,一边想象着又要一周时间才能回家团圆,心情又陡然沮丧起来。待到傍晚时分,奶奶先将出锅的馒头装进一个手提布袋里,再把布袋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催我赶紧骑车去学校上周日晚上的自习课。
  乡镇中学条件简陋,食堂更是形同虚设。附近有些私人食堂,住校的学生按照喜好选择在中意的私人食堂用餐。我周日黄昏时分抵达学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余温尚存的馒头送到一家私人食堂去。这家私人食堂早晚供应稀饭和辣糊汤,中午供应三四种家常小炒。除了卖饭赚钱之外,还免费给所有在此吃饭的学生馏馍。由于老板和蔼可亲,到他家食堂吃饭的学生总是络绎不绝,以致引得“同行”纷纷侧目。每名学生也都会根据各自的饭量需求,提前告诉老板每顿饭要馏几个馒头。老板一丝不苟地把“顾客”们的需求逐一记录在小本本上,从无差错。
  老板是一位声如洪钟、幽默诙谐的朴素老人,他出身农家、待人宽厚,有学生遇到困难,他还会伸出援手。学生们除了去他家食堂吃饭之外,还喜欢同他打趣聊天,听他诉说校史,以及更早的艰苦岁月。
  每天放学铃声一响,同学们就会饥肠辘辘地向私人食堂蜂拥而去,大家像燕子一样围拢在锅台前等着享用“大锅饭”。老板娘掀开铁锅锅盖的一刹那,箅子上馏的满满当当、形状各异的馒头在一片水蒸气中映入眼帘。老板负责发放馒头,老板娘主管盛饭收钱,两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有度。我习惯于每顿饭买一碗辣糊汤或一盘炒素菜,再配上一个奶奶做的馒头充饥,几乎天天精打细算,生怕伙食费超支。而那些家庭经济条件相对宽裕的学生为了省去顿顿付钱的麻烦,纷纷选择让老板记账,餐费按周结算,无需像我这样窘迫地从牙缝里省钱。
  学生们的馒头都被老板挂在客厅的墙上,那些馒头袋子聚在一堵墙面上,远看花花绿绿,像一幅构图精巧的山水画,近看又脏污不堪,让人瞬间没了胃口。那时冰箱还很罕见,馒头挂墙上冬天安然无虞,夏天却易霉变。在盛夏季节一周上学的五天里,学生们头一天吃新馍、中间两天吃干馍、最后两天吃霉馍的情况司空见惯。在生活艰苦的岁月里,没有一个学生浪费粮食,大家拿到霉变的馒头后,不约而同地揭掉表皮,依旧吃得津津有味。住校的学生全都渴盼周末快点到来,那样就能暂别顿顿馒头的校园饮食,回家吃上家长做的丰盛“美餐”。
  初中生正是身体疯长的时候,为了调剂我的饮食口味,奶奶也会间或蒸些包子、花卷让我带到学校,但是它们均不及馒头耐储存。有时奶奶也会给我带上一罐自家腌制的酱菜,在别无他选的学校食堂里配上白面馒头亦是下饭好菜。
  整个初中三年,我和很多同龄人一样,都是借助一锅锅、一袋袋、一个个馒头解决一日三餐的。馒头不仅给我温饱,还让我懂得了生活的艰难,以及为了摆脱这种艰难,而努力读书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