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文化和旅游厅供图
小区附近新开了一家安庆馄饨店,我欣喜不已。人在他乡,居然能吃到吾乡的味道,怎能不让人高兴?按照邻人介绍的方位,一下班,我就去小区北门的商业街,寻找那家馄饨店。
馄饨店夹杂在一排小店中间,招牌不显眼,店面也不大,敞开着的门,似乎在等待着客人。店内摆放两排餐桌,分列两边,中间是过道,直抵后厨,整个格局逼仄局促。隔壁是一家快餐连锁店,里面人头攒动,生意兴隆。相比之下,馄饨店的客人要少得多,三五个食客坐在里面,安然而静谧。见有人进店,老板娘眉开眼笑,热情地打招呼。稔熟的乡音,倍感亲切。
要了一碗馄饨,很快就端上来了。碗中的馄饨,晶莹剔透,肉馅清晰可见,碧绿的香葱,星星点点,漂浮在油汪汪的汤汁上面,秀色可餐,诗意无边。碗里的猪油,多一缕嫌腻,少一缕嫌瘦。汤的鲜香,葱的清香,香上加香,弥漫一屋,唤醒味蕾深处的记忆。
吾乡的馄饨,皮薄馅多,味道鲜美。馄饨皮是用高筋粉擀的,韧性十足;乡下的黑猪肉做馅;汤是用猪骨头熬制的高汤,绝不像清汤寡水的水饺汤,索然无味。高汤煮馄饨,另加虾仁、榨菜、紫菜和猪油增味,尽管配料量不多,鲜味却更上一层楼。
我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吃起来,鲜美的味道,瞬间从舌尖漫漶开来,一时身心俱熨帖。一碗馄饨,在品味与回味中渐渐见底,余下褐色的汤,汤里葱花油花依稀,紫菜若隐若现,勾魂摄魄。我放下碗的手,最终还是忍不住,重新端起碗一饮而尽,顿觉酣畅淋漓,余味悠长。
这家的馄饨,口味地道,确实不错。其实,吾乡的馄饨早年就小有名气,上至都市,下到乡镇,都有它的身影。作为以大米为主食的吾乡,人们能把这种北方人擅长的白案小吃,做成一张地方名片,一份遍布全国的产业,靠的是乡人的吃苦耐劳、精明和诚信。
吾乡的馄饨,至今已有100多年的历史。相传清代光绪年间,城郊的江庆福以卖馄饨营生,在小南门一带挑担沿街叫卖。江氏卖的馄饨,皮薄、肉嫩、汤鲜,风味独特,风景独好。但他却并未将独家秘笈深藏不露,而是传授他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传遍大江南北。那些扁担两头挂着一家人生计的乡人,挑着馄饨担子,走街串户,背井离乡,在他乡开枝散叶。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家门口的康熙河市场有一个馄饨挑子,经营挑子的是一位老者,我时常去他那吃碗馄饨。他的那副挑子,能将煮馄饨的所有家当归拢在一起,甚至还能带上一张小折叠桌和两只小板凳。挑子的一头,是个敞口柜子,里面放只煤球炉,炉子上面架口铝锅;另一头是多屉柜,里面存放着馄饨皮、肉馅、碗筷、佐料和一桶水。遇到有人买馄饨,老者不慌不忙打开炉门,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馄饨,投入滚锅里,那些大小如一的馄饨,很快就在锅中翻滚。为了让馄饨煮不烂,老者舀了一碗凉水兑进去,动作麻利,经验老到。片刻工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可以出锅了。
等生意的间隙,老者不是擀皮,就是包馄饨。他左手握着馄饨皮,右手拿着竹勺,挑上一坨馅儿,往皮子中间一裹,然后用手指轻轻一捏,一个漂亮的馄饨就诞生了。手法娴熟,如行云流水一般,让人看了感叹不已。
新世纪以来,乡人与时俱进,将馄饨由挑担经营转换成坐店经营,经营者再也用不着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风里来雨里去了;食客则可以坐在舒适的店堂内,吃着可口的馄饨,欣赏着美丽的街景,不用像过去一样,吃碗馄饨还要餐风饮露。
走出家门的馄饨,结合当地人的口味特点,以清淡为本,辅以辣油、胡椒粉等诸多调料,食客按需所取,多少由人。馄饨店的经营品种,也由过去的单一转变为多种经营,增加了卤味、包子、油条等各种特色小吃,适合更多的食客,服务更多的人群。
久居省城,吾乡馄饨常常萦绕心田。偶尔回乡,总要上街去吃碗馄饨,以慰情怀。如今,住所附近有家馄饨店,我就可以隔三差五去那家店里吃碗馄饨,以回应那一抹永恒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