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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你听!
  最近老想到一个场景,《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那男的捏着并不存在的手机,站在海浪里,对着大海狂喊:文慧,你听!大海可没想和你聊那么多,
  你怎么解读,那是你的事。譬如可以装一下,聊聊爱泼斯坦的敖德萨阶梯和《战舰波将金号》,那聊的就不是大海了,譬如《猎杀红色十月》为代表的那么多潜艇战,雷达声和恐怖片的滴水声差不多。这些不好聊,很多关于征服大海的譬如正在热映的《泳者之心》,我觉得这个还得往战胜自我上靠,别老聊人定胜天,那分明是大海在治愈人类——咱们是打了不少海战吧,还弄了不少海怪,实际上大海真发力了,咱们哪是对手?还是把大海当个背景,聊聊蒙太奇吧。 

   漂流
  专题的缘起就是这部《消失的情人节》,这部灵魂转折的故事,在我眼里像极了比甘的《路边野餐》,时空翻转的意义,不仅仅只是一个奇观。消失的那一天的复盘,虽然有了更多的匠心,不及《路边野餐》的诗意,但它坐实了作为一个好演员的刘冠廷的可塑性,当然还有女主李霈瑜。台湾电影有香港电影永远学不到的诗性,甚至我觉得中国台湾电影和日本电影对于生活的体味和表述能力,真的是因为它们都是个岛,都有漫长的海岸线。所以刘冠廷会把公交车开到海边,埋下一个期待重逢的从未改变的秘密。大海,毕竟是慷慨的,它将发酵酝酿并让这个秘密绽放出答案。一如倔强的圣地亚哥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拖回了鱼骨头,然后人们记住了《老人与海》里“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这么一句警句。可是我像看不进去《红楼梦》一样一度也翻不完《老人与海》,因为在我眼里,凯旋的圣地亚哥依旧“一文不值”,他身上只是因为上帝的考验被赋予了光芒。可是在这个时代,应该如何去看待这种“精神力”,它能帮助我们对抗的是什么?在各种版本的《老人与海》的电影之后,罗伯特·雷德福演绎了另一个现代版本的《一切尽失》,这个时候,老人与海的时代精神就有了与时俱进的变化,在狂风暴雨和死里逃生后,更重要的是我们如何面对鱼死网破,如何面对一切尽失,如何面对缺少意义的胜利和过于强大的虚无。
  就像李安导演拍出了哲学意味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少年派奇幻的描述,就像蒂姆·伯顿的《大鱼》里充满隐喻的父亲。你是重新认识你普通矿工、大佬、科学家以及和半人马有深交的父亲,还是和绝境里的支撑物忽然告别。这时候需要去观鲸,相信一些更瑰丽的事情,能在大海的领域里,沉淀出彩虹般的梦。这个梦,就是《碧海蓝天》,就是BBC镜头里的《蓝色星球》。 

  灯塔
  我也是这两年才意识到,朗·霍华德确实是一位社会派导演,他是如此擅长现实题材和“根据真实故事改编”,譬如那部2015年的《海洋深处》,改编的就是发生在1820年冬天的故事,讲述埃塞克斯号捕鲸船和一条拥有高超智商和强烈复仇意识的鲸鱼的故事。重点又来了,不是对手是意料之中的,小船上的幸存者看点十足:大副欧文是克里斯·海姆斯沃斯、船员尼克森是汤姆·赫兰德,还有基里安·墨菲饰演的马修。幸存者余下的90天,人间地狱刚刚开始。当然,首先是视觉奇观,这个故事讲得还是有点漏洞百出,完成度确实不如奥本海默的听证会。但它起码很尊重大海的意识。一条聪明的鲸鱼,根本没有使用任何修辞。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绝对是北野武的温柔一刀。实际上,电影里只有大海日复一日的声音,是沉默的人生和冲浪的人生的冲突,而在电影里就是“夏天”和“宁静”的冲突。那里可没有高尔基的海燕,那里站着谋划《燕尾蝶》的岩井俊二。北野武把近在咫尺的纯爱,和远在天边的毁灭,互相加为好友。冲浪是梦想,爱也是梦想,梦想实现了是不是就是最让人难以平静的时刻,还是梦想戛然而止了才是最让人难以平静的时刻?就像两个人抬着冲浪板,目中无人地走过一片宁静的海,没有更高光的时刻了,片名就是全部的高光时刻。那其实是一种非常深刻而隽永的对生命的包容。
  大家都说,丹尼·博伊尔的《海滩》被低估了,当然大多数人知道这部电影是因为,这是迪卡普里奥在《泰坦尼克号》沉入深海之后的第一部电影。在看似“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的开头之后,在我们都以为这是英美合拍版《桃花源记》之时,传说中的海滩还是和大麻扯上了关系,故事急转直下,收尾完全没有跟得上。简单说,这是一个乌托邦的覆灭记。乌托邦不是灯塔,只有罗伯特·帕丁森和威廉·达福还在孤守《灯塔》。灯塔不是刘烨的现实主义《守岛人》,灯塔不是迪卡普里奥的精神分析的《禁闭岛》,《灯塔》是充满诗意的不知所云。
  哈维尔·巴登像迪卡普里奥一样,一个猛子扎进了海底,倒了血霉,然后他瘫了,接下来的时间,他只能躺在那里回忆往事,挣扎了多年之后,这个叫雷蒙的男人决定去死,和那次不幸一起《深海长眠》。不知道如果聂鲁达知道这个故事,会怎么和这个一心想死的男人说些什么。反正在电影《邮差》里,送信的马里奥,从被流放的智利诗人聂鲁达那里,学会了修辞和写诗。马里奥不爱大海,但他成了小岛上的邮差,阴差阳错,写诗让他收获了爱情,可是同样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灾难。诗,和命运一样是种偶然。诗,不属于诗人,而属于需要他们的人。 

  超越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敦刻尔克》是诺兰最差的电影,如果仅仅是因为长镜头,那毕竟也没有英吉利海峡那么长。注定又要成为2024年暑期档遗珠的豆瓣评分9.1的《泳者之心》,同样是真实的34公里的横渡英吉利海峡,特露迪·埃德尔要横渡的,还有那个时代对女性的偏见。当然“泳者之心”是个糟糕的谐音梗翻译,《YoungWomenandTheSea》真正询唤的对象,难道不正是古巴老人圣地亚哥吗?看看类似的《奈德》,她的壮举是从古巴游到佛罗里达。这说的依旧是超越自我。
  1900是蒂姆·罗斯的名字,当自由女神像让人们惊呼“美国”的时候,《海上钢琴师》踯躅的脚步,指向的是“非生产性消耗”,你只能说大海就是他的乐谱,哦,当然还有那个舷窗里惊艳的女人。1900构建的内心世界,到底是丰盛还是孤独。上不了岸,就会一辈子摇晃吗?周董的歌词也不一定好使,但确实只剩下钢琴陪1900弹了一夜又一夜,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成了一个别人口中的传说。相比较1900的精神世界,《菲利普船长》《怒海争锋》,韩国人的《鸣梁海战》,好像都是人类过剩的危机,重造《完美风暴》,童年阴影的《极度深寒》和《大白鲨》,确实需要《海底总动员》来抚慰。
  《泰坦尼克号》是伟大的,其实在我心里,凯文·科斯特纳的《未来水世界》同样伟大,不然这部血亏的电影,何以在环球影城里封存成了一个项目。温子仁作为跨文化创作者,重塑了《海王》,如果让他演绎西游记的故事,起码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那段,可以拍出更丰满的细节。当然总体来讲,一个导演的格局,要么指向大海,要么指向外太空,要么指向更丰盈的人心,从这个角度说,《阿凡达:水之道》证明詹姆斯·卡梅隆是懂大海的,但相比《泰坦尼克号》沉默前的慌乱,那些牺牲自己的绅士、弦乐师们优雅地握手道别,才是人类代表们和大海代表北大西洋最好的和解。一如李亚鹏饰演的杨铮那句魔幻的:文慧,你听!  新安晚报 安徽网 大皖新闻记者 蒋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