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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个妈妈
□怀远倪超军
  先说第一个妈妈。
  她叫四妮儿,在家中排行老四,有着一根黑又长的辫子,从小得到外公外婆和舅舅的宠爱,活泼开朗。
  小时候最喜欢听四妮讲她赶马车的故事,觉得四妮就像江湖侠士那样酷。在那时熟练驾驭马车是需要高深技巧的。单说挥鞭子就是一项难题,马车的快慢要靠抽拉套马,有时候抽马不需要真抽,有那个架势就可,只有马实在不听话时才往身上抽。
  听四妮讲我出生时,奶奶患有癌症需要化疗,大伯家的堂哥又因早产需要在婴儿保温箱中,用尽了家中所有积蓄还欠下了许多外债。幸好我发育健康,没有出现意外。四妮讲到这里眼里总会泛起泪水。
  生活上的磨难让这个潇洒赶马车的姑娘难以承受,在我五岁时,四妮剪掉了她引以为傲的黑长辫子,她也随着这条辫子离我远去……
  再讲讲第二个妈妈。
  她叫秋莲。秋莲是一位地道淳朴的农村妇女,干得一手好农活,邻里乡亲都夸赞爸爸娶了这么一位精干麻利的妻子。
  当时田地里种着棉花,妹妹刚出生无人照看,秋莲总会把我放在地头,头裹方巾腰系棉兜一手抱着妹妹,另一手只顾埋头摘棉花。中午时分我到地头喊秋莲吃饭,她丝毫听不见在喊她。
  那一刻,仿佛秋莲所有的心思都是棉花。在蓝天白云下的棉花田里,秋莲一会儿侧身,一会儿弯腰,还要时刻注意怀里的妹妹,腰间的棉兜也越来越鼓,那棉兜鼓起来的是母亲的责任、担当。
  后来家里租的田地越来越多,种起了小麦、玉米,这类作物收获丰富。不能像收棉花那样用小板车拉了,秋莲自学会了驾驶拖拉机和农用三轮车。
  农家妇女在田地里开拖拉机是极罕见的景象,每一次秋莲开着拖拉机去田地里收庄稼,我都会抢着坐在旁边,骄傲地昂起头。有一刻,我头脑中竟闪现出四妮赶马车的场景……
  就这样,秋莲系着鼓鼓的棉兜还清了债务,开着拖拉机拉来了家庭的幸福生活。
  十几年的操劳使秋莲生了一场大病,她不再像前些年那样麻利干练,变得胆小起来,更不敢驾驶拖拉机了,因为这场大病,那个开着拖拉机叱咤风云的秋莲妈妈离我远去了……最后讲讲我第三个妈妈。
  她是一位爱唠叨的中年女人,叫老路。她不像四妮一样风风火火,也不像秋莲一样洒脱干练,老路更显沉稳。大学毕业后,我去了远隔千里的学校教书,老路总会打电话来进行事无巨细的“唠叨”。“当老师就要认真教孩子们!要用心对学生负责!”在生活上老路的唠叨更事无巨细:“天冷要多加衣,下雨不要忘记带伞,开车要注意安全……”
  四妮、秋莲、老路,三个人,三位妈妈,仿佛来自不同的时空。
  最后,让我把三个妈妈的故事讲完。
  在我出生之后,奶奶去世,欠下巨额债务。四妮再也懒得打理她那条粗黑的辫子,卖掉辫子贴补家用。于是,要强的秋莲出现了。四妮变成秋莲之后,成天成夜在田地里操劳、打工,慢慢还清债务,生活也富裕起来。由于年轻时期劳累过度,生了一场大病,让她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于是,现在唠叨的老路横空出世。老路更加关心我们的成长,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幸福生活的珍贵。
  三个人,代表着母亲一生的三个阶段,更彰显着母爱的伟大,在不同时空中散发着母爱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