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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记
□辰安
  周末我们一家人去洗浴中心休闲。除了澡雪垢滓外,还吃自助餐、上网、打扑克、汗蒸……我一边享受着这样慢节奏的惬意生活,一边回忆起与洗澡有关的二三事。
  小时候冬天洗个澡就是个“大工程”。一周不洗澡便浑身痒痒,烦躁不安,整个人也无精打采。身上裹着一层贴身包袱,黏糊糊的。我们往往挑个大晴天,一大早就把煤炉生起,拎到房间内,炉火熊熊,到了十点,屋内温度已经升了一些。接着,妈妈将家里洗衣服的大木盆搬至屋内,罩上洗澡帐子,倒入热水,再将家里的几个开水瓶都灌满,便于洗到中途变冷时继续添加。浴帐里雾气缭绕,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稍不注意身体蹭到了澡帐,顿时又冷得直打哆嗦。洗了一小会,屁股下面的水就凉了下去,需再兑水,而上身则需不停用毛巾抹上热水,否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哆哆嗦嗦地洗好澡后,我快速地擦干身子钻进被窝,好久才把身子焐热,再来穿衣服。
  上小学时,母亲单位开了澡堂,带有福利性质,也是厂里派人经营打理的,主要是方便职工和家属的。于是我们冬季洗澡的频率由每两周一次提至每周一次。离澡堂二十米开外,只见偌大的锅炉房里“嗞嗞”地往外冒着热气,工人师傅“呼哧呼哧”地往料槽里面添加煤面,用岩棉包裹着的暖气管道通向旁边的大屋子里,浴室分内外两间,里面洗澡,外面有两排硬木板做的床,供换衣服、休息之用。上方的墙面上钉着一排一拃宽的木板,依次排列着十几个生锈的挂衣钩。我脱好衣服后,趿着一双塑料拖鞋,掀开连接更衣室与浴室的门帘,顿时被氤氲的热气包裹着,那是种混杂着水汽、吹风机声音以及各色洗发水香型的暖湿气流。进入浴室,五步开外看不清人的长相,在一片缥缈朦胧中一不小心还会踩到缺损的瓷砖。这里粗糙得像一幅黑白沙画,简易、嘈杂且热闹。淋浴间内靠墙四周有近十个淋浴头。每个淋浴头下一般都挤着三四个人,有的正在冲洗,有的在往身上打肥皂,由于空间有限常常身体相蹭,大家也不介意,循环着使用淋浴头洗浴。我自己先洗一会后,妈妈将毛巾裹在手上,说:来,放松。从轻到重,从上到下,我感觉有毛茸茸的灰从皮肤上滚下来,积成一条线,搓完身子搓手臂,妈妈把毛巾从掌上褪下来,蘸水,搓几遍,再套上,让我把手臂担在她肩胛上,她搓着灰,我看着她,她笑眯眯地问我:可快活?你看看多脏。那是一句炫耀,更是浓得化不开的爱。从澡堂回到家,要走近半小时,到家后头发上有时会结冰,犹如远征的将士归来。
  到了初中时,小姨单位宿舍冬季供应暖气,家里装了燃气热水器。我也沾光,约好日子去她家洗澡。由于热水器水量有限,懂事的表妹就把热水留给我洗,她自己洗澡的时间跟我错开。沐浴完毕,顿觉身轻如燕、神清气爽,脸上搽上香香,感觉脸蛋红扑扑的,如鲜花般好看。
  后来搬了新家,这是一个有着24小时热水供应的房子。浴室里既有淋浴,又安了浴缸。有时为了省事,十分钟去冲个澡;有时为了舒适,就去泡澡。我在浴缸里放入花瓣,倒入精油,空气里氤氲起让人微醺的香气。缓缓入水,水的热度从脚趾开始一步步上升,到脖子根时,整个身子已经被一团热水包裹,“如鸣佩环,心乐之”。人的身体与水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不到一分钟,毛孔就噼里啪啦地打开了,身体里的汗就开始往外排。这时候身体半浮在水中,轻飘飘的似羽化而登仙,有种长衣当风、足蹑青云的逍遥。抹上沐浴露后,我仿佛化身为一颗棉花糖,一个个泡泡似柳絮拂身。
  此时,孩子正在儿童乐园玩蹦蹦床、海洋球,她的嬉闹声吸引了我,猛然间我又回到了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