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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的庐剧梦
  小时候寒暑假在外婆家,当地老人过生日、超市开业,经常会搭个台子唱庐剧。外婆带孩子们去赶热闹,“苍松(啊)翠柏(哎)耐寒冷,高空中(哎)有雄鹰展双翅万里(啊)鹏程”。一听到这拖声拉语的腔调,我和其他表弟表妹们都捂上耳朵大叫:“又老又土,快跑快跑。”我们一哄而散,陪在外婆身边的只有最年长的表姐,她总是痴痴地望着台上翘着兰花指、舞着水袖的旦角,嘴里还小声地跟着吟唱。
  我不知道的是,那时合肥市开展了“戏曲进校园”活动,表姐在学校已经亲眼见过“庐剧皇后”丁玉兰,亲耳听到了大师唱的庐剧折子戏名段《借罗衣》。诙谐的表演、优美的唱腔,一颗热爱戏曲的心就此萌芽。表姐的学校组建了庐剧社团,她第一个报名,并很快成为社团的台柱子。
  尽管全家人都知道表姐喜欢庐剧,可是当表姐初中毕业要去考戏校时,还是大吃了一惊。大姨对着我妈哭诉:“都怪妈,从小带她去看什么庐剧;也怪我们,她在社团唱也没拦着。这回好了,明明分数够重点高中,非要去考戏校,唱庐剧能有什么前途啊?”我看着表姐哭红的双眼,怯怯地拉拉她的衣角:“姐姐,庐剧又老又土,根本没有年轻人喜欢,你学这个,以后唱给谁听呢?”表姐用手戳了戳我的脑袋,恨恨地反问我:“庐剧哪里老了?哪里土了?我不是年轻人?我不就喜欢吗?我的梦想就是把庐剧变得又新又年轻,让大家都喜欢!”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看到表姐了。她上了戏校,住到了宿舍里,平时要上课、练功,寒暑假又多在排戏,有时还要去各地演出。毕业后,表姐就去了专业的庐剧团。每次家里聚会,有表姐参加时,外婆都会让她唱上一段,表姐也从未推辞过,不是《秦雪梅观画》,就是《王小二过年》,唱完了还给我们讲庐剧的历史。在她的影响下,我们几个小孩子慢慢都喜欢上了庐剧。我问表姐:“庐剧只有这些老戏么?”表姐笑了:“怎么会,唱老戏是因为外婆喜欢,庐剧也有很多新戏啊,下次我带你去看。”
  表姐没有食言,我初一那年,她们院排新戏《等不到今生等来世》。这出戏根据抗日战争时期,大别山区发生的真实故事改编。山里姑娘陶荣支持未婚夫彭继田报名参加红军。在结婚前夕,彭继田上了战场,陶荣强忍悲痛,送走了情郎,她的等待跨越了整整60年。台上,表姐时而哀怨,时而悲愤,时而铿锵,时而婉转,如泣如诉:“泪目眼底收,偏歌来送行。绣垫做约定,盼哥早回程。”台下的我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四周的观众早已和我一样沉浸在剧中,如痴如醉。
  “庐剧还老么?”表姐卸了妆问我。
  “一点也不老,虽然从内容上看,是一部传统戏,但是现场感强,像是一次穿越时空的对话。”
  “没想到你还能看出门道啊。那庐剧还土么?”
  “嗯,还有一点点。”
  “讨厌,下次再让你看看!”表姐又戳了我一指头。
  去年,表姐给我打电话:“你看过《三体》么?我带你看看庐剧‘三体’。”原来表姐院里又排了一部科幻题材的现代庐剧《逐梦》,核心故事和剧作主旨是关于智能机器人的自我意识显现和中国对智能机器人芯片的严格保护与把控。
  大幕拉开,一个有想象空间的研发中心办公室呈现在观众眼前,一群造型可爱的AI机器人在劲舞,立即调动起全场的气氛。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很有气势。表姐饰演的科学家潘星辰唱念到位,表演细腻且有层次感,表现了一个女知识分子发现了她所创造的机器人“未来”有了自己的思想并挑战她的权威后的惊诧、不安、痛苦直至痛下决心将它毁灭的心路历程。最让我意外的是,台下的观众大部分是年轻人,大家都用热烈的掌声回应着台上的演员。
  “庐剧还土么?”表姐演出完了问我。
  “一点也不土啦,又现代又科幻,又时尚又绚丽,能讲科幻故事的戏曲,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表姐笑了笑,亲昵地拍了拍我:“《逐梦》演的是科学家的芯片梦,也是我自己的庐剧梦呢!”
  合肥市第四中学高二(23)班李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