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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石寒波
□钟海军
  休宁自古以风光秀丽著称,山水美景随处可见,邑人颇以为豪。道光《休宁县志》有载:“言山水者必曰新安,而休宁之溪山第一,尤绝胜焉!”嘉庆年编《休宁县志》就择县内八处最佳景致,专门聘画师绘八景图刊于志首。道光年再编县志,不仅重绘八景,而且首以“海阳八景”统称之。海阳,乃休宁在三国时期的旧县名。八景中有一景即名“落石寒波”。
  休宁城三面环水。横江水自黟县境内经齐云山麓迤逦而来,夹源水由北奔腾南下,两水在县城西南郊交汇,由城南绕至城东后才一路东去。休宁人称两水交汇之处为三江口。三江口东、北、西三个方向视野都很开阔,惟南岸竟是一座高耸的石头山。临江一面更是峭崖壁立,下面是滚滚江水。奇特的是,危崖下离岸数米远的江水中竟矗立着一块近两层楼高的巨石。其顶部平整,似一平台,可坐数十人。巨石与山体之间因江水冲击潴为深潭,得名“落石潭”。此山、此石、此潭便是“落石寒波”景观的主体。
  不难判断江中巨石一定是南岸山体崩塌所致。没想到的是这次惊天动地的崖崩,竟发生于千年之前。北宋真宗时期的《祥符州县图经》一书中就纪录了此事:“昔两舟泊此潭,一祭一否。夜半有神人徙祭之舟于北岸,有石五丈自壁而坠,碎其一舟。其坠处今为石室,因为断石村”。书中不只叙述了此事,并赋予了神话色彩。但“有石五丈自壁而坠”却言之凿凿,印证了这次剧烈的崖崩并非虚话。宋淳熙《新安志》有记:“断石村在县西三里,旧名吴口村。西南有石壁,下临深溪。”根据两书所述,崖崩一定发生在真宗朝之前,距今绝不少于一千年。落石始称断石。“断石村”由此而得名,石山亦有了“断石山”之称。
  远观此景,巨石危崖、苍松翠柏、水激浪飞。犹是一叶扁舟突然闯入,顿时构成一幅极生动的画面。因其美,千百年来来此游玩者甚多。水上来往舟楫也常在此停泊,让船客尽情观石赏景。其中不乏文人骚客,他们触景生情,在崖壁上,在落石台上留下众多诗文和题刻。据实地考察,石刻多达16处,涵盖宋、元、明、清各个朝代。
  这批摩崖题刻,篆、隶、楷、行、草,各种字体全有。只是题款大多因字太小,镌刻不深,长年风化而多无从辨识。唯有一题刻,只有“断石”二字,因其大,十分显眼。后面题款“吕大防”三字也很清晰。吕大防是京兆蓝田人(西安旧称京兆),北宋治平三年(1066年)曾任休宁知县。此人是北宋著名书法家、政治家。后在哲宗朝曾任尚书左仆射,相当于宰相。这块石刻应是其在休宁任职期间所为。
  这批崖刻中,诗刻也不少见。据考证,诗刻作者中的名人有明代礼部侍郎程敏政、“嘉定四先生”之一的李流芳、被尊为东南诗坛领袖的查慎行、清代才女汪韫玉等。
  程敏政的诗刻,是首七律,然而可辨识的只有首句:“九日来登落石台”。程敏政是休宁人,少时有神童之称。经查阅,程敏政写落石台的诗有六首。均为某年重阳与亲戚好友五人同游落石台而作。
  “落石寒波”因这些石刻,使自然景观与人文景观完美结合,其品位和价值有了极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