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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道别
□李硕
  晾衣绳上的水珠在晨光里簌簌坠落,我仰头看时,发现石楠花已开满整树。这才惊觉,原来春天总在人们低头忙碌时,悄然收拾行囊。
  巷口卖早点的杨叔换了竹制蒸笼,氤氲热气里,荠菜馅包子的清香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麦面的醇厚。他擦拭着额头的汗说:“趁着天还没热透,再给老主顾们蒸几笼槐花糕。”案板上堆着的新鲜槐花,白得像未落尽的雪,却分明带着将逝的凉意。
  护城河的冰消融后,水鸟们短暂停留又启程。前日晨跑时,发现芦苇丛里空了的鸟巢被风吹散在岸边。几个孩子蹲在那里,用树枝戳着巢里残留的羽毛,叽叽喳喳争论着小鸟去了哪里。他们不知道,离别有时就像这散落的羽毛,轻盈得让人来不及握紧。
  图书馆角落的老座钟,指针划过四月的最后一格。常坐窗边的姑娘带来新的笔记本,夹在旧书页里的玉兰已经干枯,她开始记录紫藤抽穗的模样。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翻动的纸页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那些关于春天的笔记,正在向夏天的章节过渡。
  暮色降临时,我走过城郊的麦田。嫩绿的麦浪里,零星开着几株晚樱,粉白的花瓣落在青黄交错的穗子上。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农人开始为夏耕做准备。风掠过发梢,带着泥土翻新的气息,恍然明白,春天的离去从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的伏笔。
  回到家,把拾来的最后一片樱花夹进日记本。它会慢慢褪色,却永远定格了某个清晨的温度。窗外,月光如水,漫过窗台,漫过沉睡的城市。我知道,当第一缕夏阳升起时,所有关于春天的记忆都将化作养分,在时光的土壤里,孕育出更蓬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