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11版
发布日期:
春茶下山
□江红波
  和父亲去采茶,临近中午,我抬头一看,小路出现在眼前:“爸,摘到路边了,就剩这几棵茶?”父亲隔着几棵稀疏的茶树,看了一眼:“是的,路是地界,就到头啦。”一年一度的春茶,也就这样很快落下了帷幕。
  我是周六上午到家的,打电话给母亲,她说还有半小时才能摘好。我想着父亲身体欠佳,先去他那里,中午回家吃饭时,顺便把他的茶挑下来。背着茶篮,攀爬十几分钟山路,看见他正弯腰躬身在茶树前。两只硕大灰色编织袋,鼓鼓囊囊,像个大胖子,躺在油茶树荫下,优哉游哉的。
  父亲看了我一眼:“都中午了,你上班也累,吃过中饭来摘茶也行的。”我笑笑:“妈说,她那里还有半小时,走到家也要半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先来摘一篮,过把瘾嘛!”
  每一棵茶树,都摘了多遍,从嫩如雀舌,一芽一叶,到新绿阔叶。本想要修剪,让新茶养茶树,谁知道,经历五风十雨的春天,几天不见,又有嫩茶带来惊喜。有茶可摘,就那样剪掉,实在不忍心。绿油油的,摘下来都是银子,一叶茶一粒米,摘到篮子里的,都是当天可见的现银!
  新茶柔嫩,手指触碰,“哒”的一声,落在手心里,肉乎乎的。那份感觉,实实在在。每棵茶枝上,翠绿的色泽,温软如玉。叶片大,手里很快握不住了,头也不回地甩进身后的篮子,“哗啦”,清晰的声音传入耳膜。几把茶之后,就悄无声息。阳光在头顶,并不觉得多热,山峦的风大,呼呼呼,带来阵阵凉意。
  快一点钟了,母亲的电话还没响起。父亲说,俺俩先回去煮面。想着下午还要来,茶篮留在地里,我挑茶下山。
  到家,大门关着。锅里水烧开,母亲才到家。炎热的时节,连汤带水的,很快下肚。母亲说,下午去大坞远岭山脚摘,那里阴凉,明天再到连尖坞高山。家里的几块地,高山低山,阴山阳山,父母都很清楚。不同的地里,不同的时节,人也轻松。三个人去,天色才略感凉意,就结束了,回家半路上就卖了生叶。
  周日早上醒来,五点半。刚到楼下,母亲正端着饭碗。我问:“你不叫我起床,爸爸上山了?”母亲说:“不着急,茶没几棵,大家都摘疲啦,你爸在石桥上,游饭碗聊天呢!”茶季,在开始的时候,村民都一股劲的,接连早起一个多月,阴雨天晴,茶价高高低低,慢慢的,就懈怠下来。
  太阳渐渐升高,茶园明亮起来,晨露消失,手感清爽,身后的茶篮,很快就满了。蓬松的,按一下,才半篮,继续摘满,按几下,再摘满,重量上来,肩膀感到了酸胀,倒入茶袋里。
  茶树一棵一棵,青绿消失,墨绿现出,一个一个的土塝爬上去,一垄一垄的茶树消失在身后。人在山顶,感觉与云齐,很快也就到了地头的小路。这最后的一块地,就像个大大的三角形,零星的十几棵茶树,显得低矮。在路边的每棵茶,路过的人多了,它有点儿腼腆,稀稀疏疏的。
  母亲的身影出现了,她背着电动喷雾器,小心翼翼地喷除草剂。茶季要结束了,我在心里想着,终于可以轻松一点。父亲说,哪有的轻松呢,你看看身边的玉米,都半人高了,还要施肥哦。这茶棵,都要剪平顶。我跟你妈,一个挖凼施肥,一个覆土掩盖,玉米才能长得出色。地里,哪有做得完的事呢?
  我不经意地回头,新摘完的茶枝上,一簇簇的夏茶,急不可待地长出来了。颜色深红,虽然还是一寸来长,瘦瘦的身影,笑意盎然地在风中摇曳。近处土地上,小小的西瓜藤,两三寸高,手掌形状的叶片,开始茁壮成长。
  春茶下山,是阶段性的农事小结。油菜结荚,玉米生长,山芋蔓延,还有菜地里的事,都在等待着主人去侍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