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11版
发布日期:
跟海子讨要几颗种子
□木槿花开
  那天,我手里攥着一包种子出了家门,我要找一处好地方把它撒了。在一个僻静的花圃,有一大片培育的月季苗长势正旺。好地方,就这里了。我把手里的种子撒向旁边的空地,尽可能均匀。边撒边想,你们要好好在这里生根发芽成长哦,这可是我在海子墓园那棵花树上摘下的种子。小心翼翼撒完后,问了闻手心,一股草药的芳香扑鼻而入。这花连种子都是香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完全是特殊心境下的私密行为。对谁也不想说。或许,这是纪念海子的一种方式吧。
  2024年12月22号,冬至第二天,我们一行文友前往安庆怀宁查湾,去海子的故乡参观。
  天气阴沉寒冷,快到查湾时,看到通往查湾的公路刚刚修好,地上的白漆线还没干,土堆还没平整,估计通车没有两天。
  一条水泥小道把我们带到了海子的墓地。或许是季节和天气的原因,四周是干枯的茅草和荒地,北风劲吹,大地空旷。海子的墓地显得特别寂静苍凉。想起海子短暂的一生,想起海子少年才俊,想起海子离开得那么惨烈,悲伤的情绪紧紧缠绕着我们。大家都不说话,静静地围着海子墓转。鞠躬行礼,表达我们的敬意。我注意到,四周除了有几棵柏树,还有一棵树生长在墓边,树叶已经干枯,可一串一串的果实还挂在枝头。
  这树我认识,是黄荆树,春秋都开紫色的花,且树叶、花朵和果实都有特殊的芳香。黄荆树成不了大材,但有柔韧性,乡下多用它编箩筐用。还有,旧时,孩子不听话了,用荆条抽打屁股,很疼,但是伤不了筋骨,很能起震慑作用。
  海子的墓上长出这样一棵树,有什么隐喻呢?或许是他想说,我对不起父母,你们把我辛苦养大,我却没长成参天大树成为你们的依靠,我抛下了你们。因为大家在对海子理解、赞美、怀念的时候,还是很痛惜他的父母。海子的躯体承载不了他那强大的灵魂,在留下永恒的诗歌后,永远地走了。海子也是父母的孩子,15岁考上北大,寒门贵子,才华横溢,父母的骄傲和未来。他也舍不得父母亲啊!你们就用荆条抽打我的屁股吧。可能海子会这样说。
  伸手摘了几棵树上的种子,闻一闻,好香。包包好,把它带回去,撒在我所在的城市。海子就是一粒种子,种子又会结出种子……他的诗魂永存。
  查湾,海子生活十五年的地方。在海子故居,九十多岁的老妈妈还住在那里。她是故居的守护者。她在,人们就能看到海子真正的家。老屋里有张普通的雕花床,很陈旧了,海子妈妈说海子就是在这张床上出生的。说完,老人家泪眼婆娑,沉默不语。或许是在回想当年海子落地时给全家人带来的喜悦吧。
  参观者络绎不绝,人来人往。海子的二弟查曙明先生忙着在海子诗集上给大家签字,喜欢海子的人很多很多。我们每人都购买了海子的诗集,我们也要吟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海子纪念馆,我们看到了海子从小到大的各个时期用过的实物和各种证件、照片。感觉他没有穿过一件好衣服,没用过一件好物品,生活一直都很窘迫。这令我们的心情愈发沉重。痛惜、惋惜!感叹生活真的就是那么不公。诗情蓬勃的灵魂、激情喷涌的胸膛外,是世俗的羁绊。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会压死骆驼的。
  在海子文化广场上,海子的雕像高高耸立。笑容灿烂,眼神清澈。他永远年轻,永远都是25岁。既是刹那又是永恒。
  春天来了,十个海子复活,他向我们走来。朋友们聚集在一起,在金灿灿油菜花的海洋中,手捧海子的诗集大声朗诵: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海子对人类深沉的爱、对故乡深沉的爱、对父母深沉的爱、对恋人深沉的爱、对土地深沉的爱、对小麦深沉的爱……慰藉了人们焦躁不安的灵魂,令这个世界多了几分温情。
  小区十字路口圆形花坛里的黄荆树开花了,紫色的花儿迎风摇曳,散发着含蓄高贵的美。昂头观看,透过花间,我又看到了蓝天白云。注视天空,会让人想到未来。海子属于过去、现在,还属于未来。我的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去年冬天那个寒冷的日子。
  也不知撒下的种子有没有发芽,我得专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