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坐在灯下,手指轻轻翻动书页,眼睛便占领了一个世界。这占领是无声的,却比千军万马的厮杀更为彻底。
他们不必跋山涉水,只需一椅一灯,便能在字里行间开疆拓土。我认识一位老先生,他的书房不过方丈之地,却藏有古今中外的典籍。每当夜深人静,他便戴上老花镜,在黄卷青灯间漫游。希腊的哲学、唐宋的诗句、俄罗斯的长篇,都成了他精神领土的一部分。而那些从不读书的邻居,虽然住着宽敞的楼房,精神上却仍是贫民窟的住户。
做家务的人也在进行着一种隐秘的占领。他们的手拂过家具表面,便将这些物件纳入了自己的领地。我见过一位主妇,她每日擦拭餐桌,整理床铺,清扫地板。久而久之,这房子里的每一处角落都带着她的气息。客人来访,总说这屋子格外温馨,殊不知这正是被温柔占领后的痕迹。
读书与做家务的占领者从不高声宣扬自己的功绩。他们知道,真正的占领不在于声势浩大,而在于能否让被占领的对象焕发新生。一本书被认真读过,就有了第二次生命;一件家务被用心做过,就赋予了平常日子以不平常的意义。
夜深了,读书的人合上书页,做家务的人收起抹布。他们的占领仍在继续,只是换了方式——书中的思想会在梦中发酵,整洁的房间将在黎明时分迎接新的阳光。这样的占领者,或许才是世界上最富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