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11版
发布日期:
山水有相逢
□魏莉
  我有一个非常英俊的表哥,五官生动立体,头发自来卷。可惜生不逢时,赶上现在这形势,估计可以在娱乐圈直接“出道”了。
  表哥生得好看然而资质平庸,中学毕业顶替进了一个重工业企业上班。早早结婚生子又很快离婚了。那时候他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浑身带着满不在乎神采飞扬的劲儿,一头扎进恋爱的海洋里。
  我上大一那一年,他谈了个在铁路上工作的女子,没有他前妻美貌,但是非常温柔体贴,姑且称她为路姐姐吧。据说路姐姐曾是表哥同校不同届的中学同学,也是离异单身,比表哥小2岁。我表哥当时穿的是路姐姐从广州买回来的最新款“梦特娇”、牛仔裤,手拿着洋气的小坤包,简直不能更时髦。还有多功能的录放机和各种港台音乐磁带,我第一次听到伊能静和童安格就是在表哥家。路姐姐对表哥全家都很好,经常买各种顶洋气的物件送大家,还曾送了我一条长款牛仔背带裙,由于款式太时尚,我这个土包子没有勇气穿出门。
  暑假大学开学,我坐路姐姐做乘务员的那班车。一路上她给我拿了很多零食,她和同事就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我看到同事向她打听我,她压低了声音跟人家介绍,“是他的表妹呀”“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我假装在看手里的小说,实则悄悄竖起耳朵,在盛夏绿皮列车轰隆隆的背景音里,我隐约听到了她少女的故事。
  读中学的时候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小鸭”,不高不瘦不美,学习一般。而我表哥当时已是学校的“校草”,长得好,运动细胞发达,性格活泼,无数次她在校园里看到他。不过表哥当时已经有了美貌的小女友,两个人在一起,任谁看了也惊叹一对璧人。她平淡地毕业、工作、结婚、生女,后来夫妻关系破裂离婚。曾以为生活就这样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他,而且他也是单身。她低声地跟同事说,“你不懂,那种心情,就感觉是,山水有相逢”。听她一字一顿说出来这句话,我受到触动,偷偷抬眼看过去,她脸上有着闪闪发光的开心。这件事过去快30年,我还记得当时的场景,那一瞬间,她像是故事里的女主角,经历了柳暗花明后遇见,是历尽千帆的重逢,是平淡人生的高光时刻。也许多年后午夜梦回,她还能记起那个美貌少年,那段少女心情。
  终究这还是一个俗套的故事,表哥与路姐姐分手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而表哥之后的人生过得并不顺遂,在他好看的外表下面,是浮躁虚荣与好逸恶劳,一直在历任女朋友之间游走,随着他自己的枯萎老去。现在他住在很小的房子里,与兄弟关系不睦,和女儿不相往来。我自始至终也没有告诉他这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