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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记趣
  □合肥杨修文
  我十五岁在青藏高原入伍。新兵集训最苦,但趣事也最多。
  新兵最怕的是夜间紧急集合,而我们女兵动作慢,就更怕了。我们新兵都睡大通铺,一个挨一个,忙乱之中,东西很容易拿错。记得入伍后第一次紧急集合的情景。训练了一天,我们已经累得疲惫不堪,正酣然大睡时,紧急集合的号声响了。几乎与此同时,宿舍的电灯就全部熄灭了,一片漆黑。不许说话,不许打手电,穿衣服、打背包等一切都在黑暗中快速进行——要在三分钟内到操场集合。宿舍里一片忙乱声。有的裤子伸进一条腿,却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一条腿,原来是被相邻的战友穿进了一条腿。小丽因找不见裤子,竟然把大花睡裤穿了出来,惹得男兵们哄然大笑。在清点人数时,我们女兵排接连报两遍人数,就是少了一个人。连长命令排长跑步回到宿舍,一会儿,排长就把打着赤脚,手里提着一双大头鞋,还哭哭啼啼的小兰带来了。小兰边哭边说:不知谁穿错了我的鞋,这双小,我穿不进去。队列里又一阵哄然大笑。这时,京京走出队列,大声报告说,是我穿错了。连长一句口头禅:乱弹琴,赶快换。我很幸运自己没出问题,可在急行军途中,我的背包带却因为没有扎紧,被子散了,我只好抱着被子跑步。排长发现后,把被子拿过去,边跑边扎,一会工夫就扎好了。我对排长的感激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因为这事要是让连长知道了,非罚我抱着被子在大操场上跑三圈不可。
  星期日休息,新兵严格控制外出。我们女孩子们就只好在宿舍里自娱自乐了。有一次,从北京入伍、一心想当芭蕾舞演员的小燕,扎上红头绳,穿上花睡裤和舞蹈鞋,扮起了《白毛女》里的“喜儿”,而让高大憨厚的芳芳来扮演“大春”。小燕背朝着大春,很投入地跳着。这时,连长悄悄走进来了,“大春”吓得舌头一伸,赶快溜到一边去了。连长正好站在“大春”的位置上,突然,“喜儿”一个急转身,深情地搂住“大春”,当看清楚是连长时,他俩的脸都窘得通红。
  实弹射击,我们新兵最期盼,但也是最紧张和让人心跳的。我是第一组首先射击,虽然紧张,但我还是打出了10发子弹92环的好成绩。连长拍拍我的肩膀夸赞,你以后可以进射击队。我以满足和放松的心情看战友们射击时,却笑得我满眼的泪:小月的子弹全部脱靶,都打到天上去了,一发没中;而圆圆举着枪,腿却在不停地抖;最可笑的是丽丽,她吓得闭着眼睛把子弹全打了出去,竟然还及格了……
  我入伍时,正赶上全军学习空军内务卫生活动,内容之一就是叠被子。叠被子是入伍后要学习的极其重要的一课。在新兵叠被子训练时,因为我总是不能按照要求把被子叠成军营特有的“豆腐块”,吃了不少的苦头,也闹出了不少笑话。那时,我对“豆腐块”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发誓说我要是当了将军,第一件事就是取消这种叠被方式。
  其实,部队的被子确切地说不是叠出来的,而是手工拍捏出来的。把被子叠成形后,就要把它拍捏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熟练的老兵们在一分钟左右就能够完成。而我们新兵就差得多了,尤其是我,不但总是比别人慢,而且叠出来的形状很难看。所以,我叠被时排长老是站在我旁边看,她越看我就越紧张,越叠不好。经常是战友们都叠好了,都过来看我,我头上、手心都是汗,可被子在我手里就像是一团软面,还是软趴趴的没棱没角,常常引来战友们的哄然大笑。
  如果遇到内务检查评比,那我就更惨了,为了不影响我们班的分数,我晚上都不敢睡个踏实觉,必须赶在吹起床号之前起床。我摸着黑叠被,还不能发出声响,以免影响别人休息。这还不算是最惨的,最惨的要数叠晒过太阳的被子。新兵任何事情都要求统一行动,在大太阳的时候,要统一晒被子,虽然晒过的被子又松又软,还带着好闻的太阳的味道,盖在身上很舒服,可是,却大大提高了叠被子的难度。它像一个大面包,我很难让它有棱角。为了使它快点瘪下去,我睡觉时把被子当褥子铺在底下,把褥子当被子盖在身上。但是如果让查铺的排长发现了,肯定是一顿极其严厉的批评,还要在班务会上作检讨。
  经过几个月的新兵生活,在新兵集训即将结束时,我的被子叠得也有模有样,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了。记得有一次附近的学校到我们新兵连来参观,看到我们女兵内务整齐划一,学生们不时地发出惊讶的赞叹声。当他们知道了我和他们同龄时,他们集体给我行了一个少先队队礼。那一刻,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知道,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了。
  后来,我成了老兵,当了班长,还教新兵叠被子。在这个过程中,我体悟出了,叠被子之所以能够走向极致,成为军营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是它本身已经承载了很多的象征意义,它已经成为军营文化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正是因为有了叠被子,有了“直线加方块”的韵律美,才蕴含了军营和军人特殊的雄壮之美。
  军营,让我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