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王唯唯
人的名字,有时也是一个时代的印迹。老辈人在给孩子取名时,往往有那个年代的特点,如“国庆、援朝、卫国、跃进”等等。
我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生前告诉我,我出生那年,正好号召全国人民学习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反对形而上学的唯心论,所以就取唯物论和唯心论这两个词中的“唯”字为名。
好一个充满时代色彩的名字。
上个世纪80年代,中国诗坛掀起了一场自有新诗以来最声势浩大、轰轰烈烈的诗歌运动。正是在那场运动中,我也挤上了诗歌创作这条拥挤不堪且坎坷不平的小路。那时,我也创作了不少诗歌,也壮着胆子多次给报纸杂志投稿,结果都是石沉大海。
1982年2月中旬,我将两首诗歌投寄省里一家报社。大概过了十多天,收到了报社的用稿通知。通知是铅印的。通知是这样写的:王唯唯同志你好!经研究,你所投的两首诗留用一首,将在本报庆祝“三八妇女节”女作者专号中刊出。欢迎继续来稿。
我看后心情十分激动,因为这意味着多年来的追求终于有了回报,更重要的是,这是我的处女作问世啊。激动之余又忍不住苦笑,显然编辑老师将我视为女性了。接到通知已是二月底,离三八妇女节只有几天时间。那个年代不像现在,不论多远,再急的事,只需打个电话即可。那时我家没有电话,写信恐怕来不及,所以赶忙跑到邮电局发了份电报,电报内容只有8个字:编辑老师我是男性。结果我的处女作由“三八”推迟到4月1日见报。
1985年春,我给吉林省一家诗刊寄去一组爱情诗。二十多天后收到编辑部的来信,这次不是铅印的用稿通知,而是一位何姓编辑的亲笔信。信的内容先是告诉我选用两首,并鼓励了一番,接着这位何编辑自报家门,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包括年龄、身高,最后告知我,他还没有女朋友,提出愿意和我交朋友,并要我寄张“玉照”给他,说他生于南方,不喜欢北方的女孩。
接信后我犯难了,把此事和一位诗友说了,诗友说你就把你老婆的照片寄给他。我说那怎么行?诗友说怎么不行?管他呢,先糊弄他一下,等诗发表以后,再跟他实话实说不就得了。我说那样是否有点缺德了,再说这么做不是把以后的路给堵死了吗?我老老实实地给何编辑去了信,把自己的情况向他做了详细汇报。信发出后就再也没了消息,至于留用的两首诗到今天也没有发出来。
后来陆陆续续在全国各家报刊发表诗歌百余首,在本市多少有了点小名气,以至常有一些认识和不认识的写诗朋友找上门来。一次,一位在校的大学生找到单位,指名要见我;我说我就是,可他就是不信,急得我拿出身份证给他看。他看后显得很失望,最后不知是自语还是对我说:“早知道你就是王唯唯,还不如不见面。”他气呼呼地走了,把我搁在原地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1993年,《新安晚报》创刊。那时我已不写诗而改写散文和随笔之类。于是再次壮胆给晚报投稿。时间不长,陆陆续续在晚报发表了多篇散文。1998年夏季,父亲因为癌症住进医院。我那时还在铜陵工作,只能每星期五下午赶最后一班车到合肥陪父亲,星期天再坐最后一班车回铜陵。一次,父亲说抽空去报社看看你常说的马老师,当面谢谢她对你的关照。
当我站在马丽春老师面前自报姓名后,马老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很认真地问:“你就是王唯唯?”我点点头:“是啊。”“哎呀,这下好了,我终于可以在我们总编面前洗刷冤情啦。”原来,晚报总编见马老师常发我的稿件,提醒她别只关照女作者。
2000年10月,有朋友打电话来说:“你小子干什么不好,干吗开个花店卖花呀?”我莫名其妙:“卖什么花啊?”原来,朋友到一家电器商城修电脑,看见商城隔壁有一家新开张的鲜花店,店名就叫“唯唯鲜花店”,和我的名字一字不差。我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我都调回合肥一个月了,开哪门子花店啊。”
就在上个月,我正在外地旅行,突然接到无锡一家市报编辑的电话,电话里一位女编辑连问了两次:“你就是王唯唯?”我说:“是啊,我就是王唯唯。”女编辑在电话那头笑了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女性”。接着她说给我邮箱发了两次短信,让我赶快把银行卡号发给她,说现在稿费不再通过邮局汇款。我赶忙道歉并说我在外地旅行,待会挂了电话就把银行卡号发过去。
我没有想到,我的名字会给他人带来这么多的误会。父亲大概也不会想到当年给我起的这个名字,会在以后的生活中给我带来这么多的奇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