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张炳辉
我对南瓜的情意,是自打在家乡农村有童年记忆就结下的。刚学会辨方向,就知道了“东南西北”瓜,后来才知道“东瓜”的“东”应是“冬”,同家乡农家冬天做的水酱豆是绝配;西瓜清凉解暑,专属夏天;“北瓜”其实是白瓜,可做菜做汤,也可用来炸丸子;南瓜的不同在于,它不但瓜可食,嫩叶嫩茎和花朵均可食,基本长年可吃。无论过去现在、城市乡村、困难富足,南瓜对人的情意都是深厚的。生命的本质我们看不穿,但对于美和善良情意,我们当了然于心。
早春三月,南瓜籽经浸种播进土里,浇几回水,不几日,两瓣小芽就会探出头来,接着叶子也长出。吮吸着朝露,拥抱着阳光,藤蔓长出后,伸出青亮鲜嫩的“龙须”,昂首向前牵引着节节延伸,蔓长可达30多米。每节下面都长有根,入土就扎根,每一节的根都可向外放射出新的藤蔓,蓬蓬勃勃,遮天盖地。俗话说:“庄稼和蔬菜是最好的除草剂”,凡南瓜藤蔓所到之处,再强的杂草都会败下阵来。它的茎是中空的,叶的大小形同荷叶,像撑起来的一把伞。随后枝桠处长出光滑的花茎,开出朵朵黄灿灿、柱头上带着浓粉的花朵来。
为防止南瓜蔓的“痴长”,小时候常见家乡老人在菜园里“压瓜秧”,就是把多余的枝杈连茎带叶打掉,掐上“龙须”一并带回家,用沸水焯过后加上蒜泥等作料,鲜嫩可口。南瓜开的花,有大量雄花,摘下一般为清炒;其次为拌面糊作料油炸,金黄焦脆。即便当下,也是不少饭店上得了台面、颇受食客欢迎的一道好菜。家乡农家人多是把南瓜花挂面煎过,在加上自家种的土作料上锅煮一番,大人孩子一人一碗,吃得津津有味。
初夏时节,南瓜开始挂果。青春的绿挺过了很长时间,经盛夏的风雨历练,慢慢呈现出橙或红色,到了成熟的秋才变成晚霞夕照的黄。瓜形有圆有扁,有长有短,大可如小磨盘,小的如一人之拳。家乡有种“人南瓜”,可长到一米多长,爬上院墙的这种南瓜,怕它太重坠下,人们要搭起架棚把它支起来。前几年去山东寿光参观现代农业产业园,曾见到一个南瓜长到300多斤,可谓“南瓜之王”,它的一粒种子售价两百多元,贵得令前来的我们望“种”兴叹,怕是买回家别种瞎了。
南瓜初长成嫩瓜,即可食用。醋炝南瓜丝,面煎南瓜饼,南瓜丝做菜饸,南瓜烩小鸡、烩猪肉,哪怕只是红烧南瓜块,都是颇受欢迎的好菜。成熟的黄南瓜加上绿豆做饭,软甜可口,既可补中益气,又可除湿祛虫。常吃南瓜有助于防治糖尿病,也可减肥,还有护肝的作用,就连南瓜籽,炒熟闲嗑又有一番情趣。在物资匮乏时期,南瓜发挥过巨大作用,曾被老实巴交的农民称为“救命瓜”。井冈山曾流行一首“红歌”,唱了九十多年:“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餐餐味道香。”那种坚定的理想信念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不知感染和激励过多少热血青年勇往直前。
南瓜是恋秋的瓜。“就这样向上生长,积攒秋的力量。不怕风吹,不怕露霜,我要长出我的模样。”南瓜从春的新嫩,到夏的丰盈,当秋满全黄,它越发遏止不住内在的蓬勃生机,除去挂着的饱满的黄南瓜,又在不断结出鲜嫩的瓜来,而且越结越多,越结越快,似乎要抓住秋美丽的衣角纵身再跃,以不负大地,为人们竭尽全力作着最后的奉献。
一种瓜,长出了从不被时间遗忘的世界,南瓜独具意韵,有着值得倾听的故事。望一眼有惊喜,细品味有回甘,再回首有感悟。长忆南瓜情,不要忘了这位曾和我们患难与共、有福同享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