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朱先贵
几场雨,天就凉了下来。立秋了,妻子说,上街买个西瓜吧。
我国民间有立秋之日“啃秋”的习俗,即在立秋之日啃吃西瓜,意用西瓜“啃”去余夏暑气,“啃”下“秋老虎”,迎接凉爽的秋季。八岁的孙子浩宇听奶奶说要上街买西瓜,来劲了,一个劲地催促着:“爷爷,我要吃西瓜,我要吃西瓜。”
立秋的街市,瓜贩子像是赶庙会似的,一夜之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西瓜,大一堆、小一堆地摆放着,从东到西、由南向北,到处都是。孙子从瓜摊上抱起一个大大的西瓜,人小瓜大抱着有些吃力,但他就是不肯松手,说什么也要把它搬回家。小家伙那份童真的乐趣泛起一圈圈涟漪,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触景生情,蓦然间只觉得时光倒转,回到了四十年前立秋的那一幕,那一年,为了吃上立秋的西瓜,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加入了大人们送公粮的队伍。那时,车不通,路难行,农民交粮靠的是肩挑背扛。尽管是热浪翻滚的夏天,乡下的男人们穿着裤衩、搭上擦汗用的土布毛巾,挑着重担顶着烈日一趟一趟地往粮站里跑。好在我们处于深圩区,河道水网密布,交粮的定点单位又是水乡湖陇粮站,十五华里的河道水上运输省工省时、快捷便利。
立秋那天,天刚麻麻亮,趁着早上天凉,大人们就将公粮装满了船舱,我和其他五位小伙伴们不知天高地厚地争夺大人们背上的纤绳,逢路过桥,遇河过水,争先恐后地朝前奔跑着。运粮的船一靠上岸,大人们说:“你们快点扒粮装包过磅,早完成任务早吃西瓜。”在孩子们面前,大人们的话是绝对权威的。那时候我年纪尚小,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牛劲,两脚一点就和其他几个小孩跳入了船舱,拿起畚箕使出全身力量恨不得一下子扒光船舱里所有的稻谷。一个多小时下来,全身沾满了灰土,小伙伴们你瞅着我,我望着你,看着对方面目全非的样子,一下子都会心地笑了。大人们把买来的西瓜一瓣瓣切开分给了我们,捧在手上甜在心里。一瓣西瓜我从湖陇吃到家里,啃了十五里路途,就是舍不得把它啃完。
时光不老,日月常新。在暑去凉来的轮回中,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风景,每种人生都有不同的姿态。一抹情怀在侧,一份静美在心,一份惬意如同甜蜜的西瓜,在这粉墙黛瓦的世界中,品味浮沉岁月、漫漫年华,留下人生一段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