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在朋友组局的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我让服务员增加了份“红烧猪肚”。朋友有些诧异地问我是不是没吃饱?我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打包带回家”。朋友也没有多问,忙跑到后堂请大厨烧了一份、并打包递给了我。回到家后,我打开了那包还有些温热的“红烧猪肚”,一直从医、一向不许我吃动物内脏的妻子,此时没有说话,却去厨房拿来了两双筷子。妻子一边把筷子递给我,一边轻声说了句“想妈啦?”我忽地潸然泪下,拿起筷子点着头。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中春节又将到来。自从母亲离开人世时起,过春节对我而言,不再是一种渴望和喜悦,而是一种害怕和煎熬,因为对母亲的思念像一根无形的绳子,将我牢牢地拴在孤寂的角落里。在我的眼里,母亲就是慈祥、善良、智慧的化身。读高三的那年,由于我疯狂地喜欢唱歌,导致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而名落孙山。那年夏天,母亲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气之下把我送到乡下的一位远房大伯的家中。那时的农村还很穷,虽然每顿饭能吃得饱,但很少能吃得到油荤菜,再者我那位大伯孤寡一人,除了每天陪他干农活外,还要帮他洗衣烧饭等。在农村近2个月时间里,我学会了插秧割稻、学会了捉鱼捕虾、学会了独立生活,在黑夜里学会了思考、在劳累中学会了坚强。那年的8月底,母亲来接我回去上学的时候,看到了皮肤晒得黝黑、一身痱子、满头疖子的我时,她没有惊讶,也没有责怪大伯,只是问我想不想回去上学?看着母亲那双期待的眼神,我不假思索地使劲地点头。
匆匆地告别了大伯,匆匆地赶到汤池镇的汽车站。在买好回家的车票后,因离发车时间还早,母亲便把我带到一家小餐馆,问我想吃什么?我随意地用手指了指菜单、说了句“就吃这个吧”。等那盘菜端上来的时候,我立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还没有等母亲动筷子,我便“风卷残云”般地把那盘菜吃个精光。等我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抬头却看见母亲在不停地擦泪,眼睛里盛满了浓浓的爱。于是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以后要记住,吃得苦中苦、才知甜中甜。”也许是太馋了的缘故,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此话的寓意。见我意犹未尽,母亲便让饭店老板又上了一份,还一个劲地劝我:“慢点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从此以后,每年春节团聚时候,我家的餐桌上都有了一份“红烧猪肚”,终于有一天我弄明白了,我那天吃得就是这道菜。后来,即便自己有了小家庭,每年春节前,母亲总是雷打不动地烧好几饭盒的“红烧猪肚”送到我家的冰箱中。妻子曾无数次劝她不要送了,甚至还认真地对她说吃这种高脂肪的菜肴,对我的健康不好,母亲却无动于衷,依旧我行我素。2005年春节,在我创业最困难的时候,当我流泪吃着母亲送来的“红烧猪肚”时,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的那一片深情和那一份默默的爱。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奔跑姿态书写着自己的人生。即便时常跌跌撞撞、满身伤痕,抑或在经营中遭遇到重重困难、危机四起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母亲,想起那年夏天,想起第一次吃“红烧猪肚”的经历,想起母亲那饱含真情的叮嘱,即便快要暗淡下去的希望,最终又在我心中亮了起来。
吃完那份“红烧猪肚”,余味在室内弥漫、记忆在脑海里盘旋。妻一边收拾起筷子、一边轻声地说道:“今年春节,我也来学烧这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