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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故人心上来
□池州 徐累先
  毛伢小我三岁,我们出生在同一座老屋,老屋一分为二,他家住东头,我家住西头,堂屋共用。在他还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他和父亲、祖父在一起,生活甚为艰难,往往吃了上顿没下顿。因为桀骜不驯,缺少家庭管教,小学没毕业他就回家务农。
  快要成人时,在亲生母亲的斡旋下,他在村尾换到一块地皮,准备建新房,为成家作准备。我记得当时建房的材料都已准备妥当,并打好地基,我还到现场看过,出场好,背山临水,前景光明。当时,他身上应该有点余钱,要不然也不会萌生建房的打算。可恨当时赌博的风气太盛,老人小孩都参与其中,尤其是过年时,仿佛谁不参与赌博,谁就不合群,谁就和时代脱了钩。在同伴的撺掇下,毛伢没有守住自己的心性,奋不顾身地参与其中。没想到,一夜之间,把身上的余钱输个精光。
  输了钱的毛伢没有醒悟,老想在赌博场咸鱼翻身。为了凑够本钱,他咬咬牙,卖掉家里最好的一块地,转身杀向赌场,结果还是输了。此后,输红了眼的毛伢像一头左冲右突的野兽,失去理智,盯上好不容易凑齐的建房材料,今天卖砖,明天卖木料,后天卖钢筋,直到卖光所有可以变现的东西。
  我想劝他,无奈他听不进我的劝告,说不到三句,他就转身而去。二十岁那年,走投无路的毛伢丢下父亲和爷爷,只身外出打工。当时没有任何联络方式,他也从不和我们这些表兄弟交流,独自在外谋生。他父亲和爷爷死时也找不到他,最后还是在邻居和亲戚们的帮助下,才得以安葬。
  后来几年,毛伢回来过几趟。听他自己说,他在外面交了一个女朋友,并同居在一起。问起他往后的打算,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猜想,他在外面并没有混出名堂,依然是得过且过,赌博的坏毛病改没改也不得而知。再后来,听说他得了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的毛病,走路都弓着背,至于和他同居的女人,传递消息的人也说不清。
  转眼又过去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里,特别是过年过节,我都要问起他的情况,我和他既是亲又是邻,从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能不放在心头。可村里人说起他,一个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露出一脸鄙夷之色:毛伢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今年元宵,万家灯火之时,我又想起我这个不争气的表弟,期待能和他团聚,我们都已经走向晚年,还有多少个十年让我们等待?他到底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到底活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