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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楂为茶
□桐城 潘爱娅
  这时节,购买新茶送亲友,是吾乡的一大世俗人情。也许是年龄大了喜欢回忆的缘故吧,每当我看着一盒盒装帧精美的茶叶,孩提时挖“野楂”当茶喝的场景,总是在脑海里晃荡。
  故乡的背后是一座突兀的小山。在靠烧柴做饭的年代,小山承担了好几个村子的柴火任务。然而人多山小,难以满足大众的需求。为了山上的植物不被滥伐,平时是禁止人们上山砍柴的。只有到端午节的前几天,村里才解除禁令,准许人们到山头上去挖几天野楂,回来泡水喝。野楂,就是那种形似山楂的矮小灌木,村民们都认识。
  我也曾多次随姐妹们在山头上寻找。那些矮小的野楂棵,藏在茅草丛里、石头缝里,很难发现。这是辛苦的事,对于年少的我来说,觉得快乐又浪漫。
  一年四季的喝茶,靠的就是这几天的收获。有刺的野楂被连蔸带叶挖起,洗净晒干后,剁碎放锅里焙成焦色,装在瓶里或罐里保存。这就是我少年时代所见到的,家家户户一年到头的“茶叶”。抓一撮泡上一大碗水,或橙红或酱紫,要看放茶叶的多少。口渴时,端起碗大口“咕咚”着,焦香中略带微酸,味道相当不错。在自我认知的口感里,是不亚于各类名茶的。
  我小时候最喜欢坐在邻居好伯家的门槛上,看好伯端着糙海碗,咕嘟咕嘟地喝着野楂茶,似是在畅饮红糖水。他那惬意的样子,让我的喉咙也随之滚动,口水在口腔翻腾。但我也不敢喝好伯递过来的茶碗,因为他已经太老,满脸的皱纹让我有些怕。好伯喝完那碗酱紫色的茶后,用袖口抹一下胡子,随后抽出腰带上的旱烟筒,一亮一亮地抽黄烟。把碗放回桌子上,点那旱烟捻子的事情,好伯都留给我做。我跑得快快的,感觉这是一种荣幸。
  新时代快捷的步伐,把家乡的落后面貌彻底改变。村后小山上的黄土秃石,已经被茂密的树木遮掩。同时被树木遮掩的,是村里白墙红瓦的一栋栋小洋楼。野楂茶,黄烟筒,糙海碗等,随着老辈人的离去已不复再见。“野楂茶”,已成了只可怀念不能再见的家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