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趣 方华/摄
养鱼缘于去年暑假给孩子的奖励——10只泰国半月斗鱼苗。跟养小孩一样,要么不养要么养一群(当然,孩子也并未真的养一群)。因为爱慕那斑斓摇曳的长尾巴,不同于斗鱼爱斗且懒,很难观赏群游之姿,就凑热闹也养起了孔雀鱼。
孔雀鱼号称“鱼百万”,每月生一窝,每窝几十到一两百只。起初我家只有一个50厘米的窄鱼缸,不到半年,拓展到四个,并且一个比一个大。原本规划餐边柜的位置,塞一个闲置的书柜,在微波炉上方架了一个80厘米的大缸;而本应订制到顶的鞋柜的门一边,仍把旧鞋柜刷了油漆,翻新一下,放了一个窄长而高大的入户鱼缸,与80厘米的大缸相连成直角;入户门的另一面,书柜的旁边,订做了一个双层架,一上一下又架了两个鱼缸。于是,本来就不大的客厅,成了孔雀鱼的领地。
我把枝桠横生的巨大的沉木根,放在80厘米的鱼缸里,在上面的细枝上缠满了紫红丁香,一株硕大而红艳的丁香树,就这样绽放在鱼缸中了。然而艳丽了不到一周,红叶就被绿藻覆盖,变成了一棵绿叶树,间或有几片红叶鬼鬼祟祟探出来,却仍怯生生地躲在绿藻后面。
自从有了鱼,我白天再也不爱进卧室了。沙发上扔一个高高的懒人枕,枕上躺下去跷起脚丫,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鱼缸看,一盯,就是几个小时。看大大小小的鱼儿穿梭在红绿相间的丁香丛中,有的小鸟状伫立在叶片上,翕动双鳍摇摆着尾巴;有的小鸡样撅着屁股,尖着嘴啄叶子上的绿藻或残余的食物;有的整齐地列成一排,晃着身子对着过滤出水口冲浪;而那只超白串子,干脆横卧在下面粗壮的树根上,长且大的白尾巴摊放在爬满绿藻的缸底,像是碧绿的草地上被人扔了一床皱皱的白床单;还有两只半大的小鱼羔子,把玻璃当作镜子,用力扭弯腰肢,左一下右一下,似乎要把初生的细短尾巴扭到眼睛上,并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看我的小尾巴,看我的小尾巴,多漂亮!”倏然,一只飘着长缎带的红鱼不知发了什么疯,箭一般从鱼缸的一端蹿到另一端,但由于动作太猛收不住,它又一头撞到鱼缸的玻璃上,撞蒙了头,愣了两秒,方慢悠悠地调头游到别外去了。
最常见的是公鱼追母鱼,沿着缸壁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从这一头到那一头,然后满缸绕着圈子你追我跑。终于跑累了,母鱼停下来去啄缸壁上的水藻,公鱼也不立即骚扰,而是深情地注视着母鱼,妖娆地跳起舞来,小腰像装了弹簧一样灵活,红黑纵纹的大尾巴不停地痉挛一样抖动,连背鳍也调动起来,高高竖起,与尾巴呼应着摇摆,一时间花枝乱颤恍若飓风中飘舞的花蝴蝶。后面几只公草尾,也正摇头摆脑,风情万种地舞动着点缀点点斑纹的长尾,在水草上面游动着、逡巡着,滴溜溜地转着小眼珠子找寻目标。有被追烦的母鱼,一头扎进躲避罐或钻到沉木根下面,一动不动地趴着“潜伏”起来。后来,我看母鱼不堪其扰,就把母鱼捞出来单养了。然而公鱼们并不会就此消停,这些“男舞姬”们立即相互追逐起来,被追的也不示弱,忽然调转头,瞪大眼睛与追逐者对峙。它们也不互咬,静静对视一会便开始转动身体,可眼睛仍瞪着对方。两只公鱼就这样头抵着头,一面张开的大尾巴梢贴着另一面大尾巴梢,在水里就地转起圈来。旁边的几只也停止游动,转过头来围观,有一只探头探脑地似乎想冲过来,随时准备中断这场“拉手舞”,加入混战。想想看,一簇或几簇穿着妖艳大摆长裙的“男舞姬”们在鱼缸中或追逐、混战,或围成一圈跳“拉手舞”,是怎样的一幅壮观的画面!
有时,看见水面上浮起几片掉落的丁香叶,我忍不住起身拿网去捞。鱼儿们见我过来,立马从四面八方火箭般地游过来,头夹着头,脑袋压着脑袋,齐拢拢钻到我的手边,此起彼伏地拥挤着、蹿动着,这急切的撒娇般的热情谁能扛得住?免不了拿起鱼粮或丰年虾满缸撒开,鱼儿们也各自散开,心满意足地张开嘴,捕获它们的美食去了。却总有一堆小傻瓜,依然聚在缸边挤着、期待着。唉,没办法,只有再挤一管虾,朝着这堆顶成一团的小脑瓜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