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丝又飘起来了。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溪，恍惚间仿佛看见了老家屋檐下那一串串晶莹的水帘。
　　儿时，每到春雨时节，我总爱趴在堂屋的门槛上，看雨滴从青瓦上滚落。老屋的屋檐很宽，雨水顺着瓦当滴下来，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祖母会搬来竹椅，坐在我身边纳鞋底。
　　父亲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田埂上巡视。他的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画。我常常偷偷跟着他，踩着泥泞的小路，看秧苗在雨中舒展嫩叶。田埂边的蒲公英沾了雨水，像撒了一地的星星。父亲发现我时，总会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肩头。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流下来，打湿了我的裤脚，我却只顾着伸手去接屋檐滴下的雨珠。
　　灶间飘出的炊烟在雨中格外清晰。母亲在厨房里忙碌，蒸笼里腾起的热气将她的身影晕染得朦胧。我蹲在灶前添柴，听着柴火噼啪作响，闻着米饭的香气。
　　如今，我住在城市的高楼里。春雨依旧年年如期而至，却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这里的雨滴打在钢筋水泥上，发出冰冷的声响。我常常在深夜惊醒，听着雨声，想起老屋的屋檐，想起田埂上的蒲公英，想起灶间的炊烟。那些画面在雨中愈发清晰，却又遥不可及。
　　窗外的雨还在下，我伸手触碰玻璃，却只触到一片冰凉。这座城市的春雨，终究不是故乡的雨。它不会在青瓦上跳舞，不会在田埂上歌唱，不会在灶间缭绕。它只是静静地落着，将思念浸得更深，将乡愁拉得更长。
　　我怕听春雨，因为它总是轻易地叩开记忆的门扉，让我看见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那些在雨中欢笑的日子，那些在雨中守望的身影，那些在雨中飘散的炊烟，都随着春雨，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