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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图
□聂学剑
  一点光亮,幽幽的,投在有些泛黄的天花板上,居然,像是黑白电影一样,我可以清晰地辨认出她卷曲的短发,甚至还有长长的睫毛。妻子欠起身子,轻轻地披上衣服,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地起床,生怕惊动我的睡眠。
  我早早醒来,默默地望着天花板上的人影晃动,细细地分析,她原本娇小的身材被放大在那块十几平方米的“屏幕”上。
  我在读图。
  她摸索着穿上棉拖,然后,悄然熄灭那点来自手机的光亮,打开卧室的房门,又悄无声息地关上门。我没有了倦意,却还赖在床上,脑海中还回映着刚才那电影般的一幕。
  我想起小时候赖床时的读图趣事来。
  寒假是孩子心头最美的时光,我们早早上床,安心一觉到天明。醒来,还是不愿起床。院子里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那是勤劳的父母在操持家务。我打量着草房里架起人字形的修长木檩房梁,慢慢地读上面的种种趣图。有蛛网残留的痕迹,还有雨水被风干后留下的斑点,更多的图像,是说不清的,像是印象派的画作,那是拜时光所赐。
  读图,趣在其中,其乐无穷。那个时候心里特别静,随意想象那些莫名其妙的构图。其中一片温润的画面,像是原始人类点起的火堆,有的印迹像是一道弯弯的河流,还有的某个斑点,像极了母亲那双期待而又欣赏的眼神。
  贪恋被窝的温暖,心安理得地读着简陋房屋空间里莫名其妙的趣图,几乎没有什么物欲。想的就是过年了,又来一场雪,那外面好玩的景致就更多了。
  父亲从外面大踏步地进来,他的力气很大,走路都带着一阵风,冷飕飕地。来不及装睡,脸上还带着自得其乐的笑意,被父亲一眼发觉,他大声斥责我们说:“觉也睡不着了,还不赶紧起床温书?”每逢这个时候,母亲的听力特别敏锐,她从厨房里闪出身子来阻挡:“小孩子家家的,不睡个懒觉,怎么长个儿。”东风压倒西风,父亲默然退出,又去忙他的活计了。
  这个时候,宛若解放了一般。我可以堂而皇之地盯着梁上的那些图斑,再研究一番。直到母亲也看不下去了,来到床头轻声说:“该起床了吧,早饭都快凉了。”我一个激灵,赶紧穿衣下床,脚踏实地的一天开始了。
  在现代楼房雪白的天花板上,已无图可读,但偶尔偷懒,仍倍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