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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
□凌泽泉

  张学玟/摄 

  在书房里整理书柜,不经意翻到三本厚厚的封面业已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我当年用钢笔工工整整地抄出来的歌曲本。翻开来,一行行简谱下面对应着一行行歌词,蓝墨水写就的笔迹虽已洇开,但依然清晰可辨。
  打开扉页,上面是擅长绘画的刘姓同学的钢笔素描,浅绿色墨水勾勒出我们当年在幸福坝迎水坡下浣衣的情景。
  歌曲本里,《边疆的泉水清又纯》的曲谱旁有张铅笔画,画着一条蜿蜒的小河,看着看着,那年的蝉鸣竟穿过时光的隧道,把我带回求学岁月。郑绪岚演唱的《太阳岛上》的歌曲页中夹着一茎干枯的狗尾巴草,暗绿纤维里还封存着我们劳动课整修操场时的泥土气息。“幸福的花儿靠汗水浇”的“浇”字写出了线,恰似那个总在放学路上追逐蜻蜓的少年,书包拍打后背的节奏永远比邓丽君唱的《甜蜜蜜》快上半拍。
  罗大佑《光阴的故事》的工整小楷旁,贴着用饭票换来的明星卡——歌本第十六页的少女侧脸,多像同桌偷偷卷起刘海的模样。《滚滚红尘》歌曲页有点皱,边角有水的印迹,或许对应着某次听歌后滴落的泪水。张明敏《我的中国心》与苏芮《酒干倘卖无》这两首歌曲页面相对,姜育恒《再回首》的歌词上方,还粘着去录像厅看《上海滩》的票根……
  这三个歌曲本,是我酷爱音乐的见证。十二三岁,我就学会了吹口琴,后来又学吹竹笛、学拉二胡,参加工作后,我每天傍晚都要拉上二个多小时的二胡,一直坚持拉了十来年。如今,那把琴把业已斑驳的二胡,弓弦却依旧完好,一直放在书架上。上回,在社区活动室偶然见到一把二胡,很是激动,随手拉了一段,社区工作人员闻音赶来,对我说,这把二胡放在这已有好几个年头,至今连弦都没人会调,他让我帮忙把弦调好,还邀我有时间来拉拉二胡,他说他特别爱听《二泉映月》。
  近些年,我已放下了抄歌曲的爱好,也很少操弄二胡,但却注重培育孩子的音乐素养,从小学到初中,我每个双休日都把孩子送到十几里外的老师家中学钢琴,当孩子坐在钢琴前能够熟练弹奏《致爱丽丝》《秋日私语》等名曲时,我感到多年的辛苦是值得的。
  当初我们跟着费翔的《故乡的云》哼唱“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尚不懂乡愁为何物,如今方知那风那云何尝不是所有回不去的曾经;周华健的《朋友》中“一句话,一辈子”,早把人生的聚散写成了命运的副歌。其实,每个时代的歌声都是清风明月,将刹那的心跳与共鸣全封在岁月的年轮里,那些被磁带磨损的、被CD划伤的、被数字编码的旋律,终将在某个起风的清晨或黄昏响起,轻轻敲击我们的心鼓。
  合上歌曲本,几粒风干的桂花粒从页缝间落下,我猛然想起抄写《同桌的你》的那个秋夜,母亲在隔壁房间织毛衣,收音机里飘着孟庭苇演唱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那时的我,以为黄金时代永远在前方,现在却恍然醒悟,那些笨拙抄录歌曲的午后,那些为半句旋律心颤的瞬间,那些在歌声里忽明忽暗的脸庞,早已在泛黄的纸页上铸成了永恒的记忆。每个人的青春时代都有专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旋律,当光阴的砂纸将记忆打磨得发亮之后,我们方知那些老歌所唱的就是属于我们的黄金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