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槐香已漫过雕花窗棂。五月清晨的山庄,连鸟鸣都是湿润的甜。老板端着蒸笼走来时,竹屉里腾起的热气裹着槐香,惊飞了檐下几只贪嘴的麻雀。
循着暗香往林深处去,但见枝头雪浪翻涌。老槐树们披着苍苔,将细碎白花簌簌抖落进竹篮里。采花的老妇人教我辨认:半开的花苞最宜入馔,全开的留着酿蜜。
厨房里正熬着槐花糖渍。新采的花瓣与绵白糖层层叠叠码在陶瓮里,经夜便沁出琥珀色的花汁。灶上铁锅泛着乌光,花蜜在柴火慢煨中渐渐浓稠。
日头攀上中天时,八仙桌上又添了槐花炒蛋。蛋黄裹着花蜜的甜,蛋白有着晨露的鲜,竟吃出几分“咬春”的意趣。
归途时得赠一小罐槐花蜜,琉璃瓶里凝着琥珀色的光阴。归家后取一勺冲水,杯中浮沉的岂止是花瓣,分明是整座山庄的春意。忽然懂得古人为何将槐称作“玉树”,这素白的花朵原是凝聚了大地的精魄,在唇齿间化开时,便成了最温柔的还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