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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里山水是一首词
  □袁曙霞
  浙里的山水是一首词,一首风格婉约的词。
  从杭州到金华,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如同行驶在一首长调中,起起伏伏,高高低低,是长调中长长短短的句子;又如同行驶在一幅长卷里,但不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色彩比它鲜艳得多,亮丽得多,生机盎然。车窗外的山连绵起伏,它们一律呈现逼眼的绿,一波一波迎面奔来,大自然似乎借助上帝的手,把一个一个绿绣球抛过来,我眼睛都接不住,更别提手接了,只能听任它们一个又一个地丢在了我的来路上,再继续迎着它们而去。不,它们是有生命的,是有灵性的,它们是主动迎接我,快速向我展示它们美好的姿容。
  小城稳坐在群山里面,是安然的,平静的。小城很玲珑,有边际,似乎伸手就能摸得着围着它的山,随手就可以采一朵山中的野花,瞅一眼山上的树。它是长调中的警句,藏身于长长短短的句子里,但你一读就发现它,是藏不住的亮眼。清晨你站在家门口,眼前的山脚下云雾缭绕,你就怀疑那里是不是有神仙漫步,于是你也走过去,可是走了那么多时间,它还是在眼前,你于是知道了它的矜持,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山城虽小,样样都有,有大城市的高楼大厦,有大城市的宽广马路,有大城市热闹的街道和商店,还有大城市没有的泥土芳香。楼前屋后,有一块一块的菜地,葱绿蒜白,花间叶间,蜂飞蝶舞。还有浓浓的人情味,出门皆熟人,“早啊”“吃了吗”“出门逛逛”,甜糯的话语带有淡淡的水气和淡淡的绿色。城中有一条清澈明亮的河,河上横跨了几座桥,不知道的呢,以为那是卧波的彩虹。夕阳西下,星月露面,路灯次第亮起,大人们在河边散步休憩,孩子们在河边游戏玩耍,碧波隔开了宁静和喧闹。
  山里人家是一首长调里的诗眼、词眼。在丛山的一座山头上,藏着一两户人家,远看见一角,走近地平坦。白墙黑瓦,有鸡鸣也有狗吠。周围绿树环绕,树上缀满累累果实,红红绿绿,高的是桃李,矮的是蓝莓。树间鸟飞,树下虫唱,人家被包围在甜香中,被裹在鸟语花香里。顺手摘一个,不用洗,一层白白的果霜,用手轻轻一擦即食,嘎嘣脆。原来这家是山大王,承包了周围一片山林,山上种水果,水里养鱼虾呢!
  山水的皱褶里有些古村落,它们是长调里用的典故。从山外看过去,房舍若隐若现,走进去,却豁然开朗,另有一番天地。楼房、池沼、长廊、牌坊,绿树掩映,翠竹森森,花香鸟语,几个老人坐在长廊里,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无声无息,一片安静。那七进的院落,修旧如旧,曾是状元进士府第,仍藏着当年的风光,一泓清泉慢慢地流过青石院子,高大的楼房,流出悠悠的历史沧桑感。走近老人,想闲聊几句,可惜听不懂,可以想见,在历史上的某个朝代,南北朝?南宋?明代末年?某个家族扶老携幼,在战火中,从中原避战乱来此,从此便把中原的文明带到这方山水的皱褶里,把根深深地扎在这方山水之中,开荒种地,上山采茶,世世代代成了浙里人。这里一定有一部厚厚的家族史藏在时间的深处。鉴赏它,得从头梳理。
  浙里的山水是一首词,是上帝手握狼毫,蘸着浓淡相宜的水墨,在这片土地上,填进的一首精美的长调。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浙里的山水,就是一首意境优美、含蓄而温婉的词,一首悠远绵长的长调。欣赏它,得走进去,逐字逐句地慢读细评,才能评得出它悠长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