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时,我才第一次住宾馆,是学校统一安排的,为了省钱,六人一间的房。那是1986年的夏天,因为中考考场设在县城,离家较远,10公里的土路,还隔着一条没修桥的河,偏巧还赶上了下雨天,只好住宾馆。
那时的县城,对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就算是大城市了,平时难得一去,更别说住宾馆了。
刚住进宾馆的孩子们,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切都感到新鲜,总是东瞧瞧西望望,就连黑白电视机都感到亮眼,但是,还得憋着不能看。因为要中考了,那可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考上中专,就能“吃商品粮”,毕业后,国家还能包分配工作。
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旅社,在阜蒙新河旁边,面对着人民路大街,是个三层的小楼,装潢一般,不过,比较干净,在当时已经算是十分亮眼。
老师之所以选择让我们住在这里,一是因为干净卫生,规模相对较大,食宿方便,便于集中管理;二是因为离考场较近,“通勤”方便;最重要的是,可以“加塞”住人——打地铺,一间能住十多个人,比较省钱。
但一到夜晚,我们免不了要受到蚊子的袭扰,因为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没有窗纱,只有窗帘。
向旅馆服务员反映后,他们也是无奈地说,可提供蚊香,条件有限,但总比农村好多了。想想也是,大家无言。
晚上十点,带队老师告诉我们要强制休息,不准东遛西串,不准亮灯胡言。能睡着的,抓紧入睡,养精蓄锐;实在睡不着的,就回忆默念各科的“考试重点”。
我属于不能“见生”的主,即便心里困得不行,一到生地,也难以入睡,哪怕走趟姥姥家,也要别扭一两天。
我实在睡不着,就默默地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过着“各学科的电影”——哪里是重点,都挨着过了一遍。
直到接近零点,我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老师喊,还落了个“你真管,能够睡塌天”的感叹。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谁叫俺是第一次住宾馆呢。”